“读后感”的“感”是因“读”而引起的。“读”是“感”的基础。走马观花地读,可能连原作讲的什么都没有掌握,哪能有“感”?读得肤浅,当然也感得不深。只有读得认真,才能有所感,并感得深刻。那么该如何才能够写好一篇读后感呢?下面是小编为大家带来的读后感优秀范文,希望大家可以喜欢。
白夜读后感贾平凹白夜读后感篇一
《白夜行》是日本作家东野圭吾的作品,从多次获奖,是东野圭吾的代表作。全书主要讲了一个多年以前的惨案,一男子遭利器刺死于家中,案件没有任何头绪,始终未能破解。
此后的二十年间,男女主人公亮司和雪穗利用内心的阴暗将越来越多的人笼罩进杀戮的阴影中,但亮司和雪穗却心中有爱,书中将他们纯洁的爱和阴暗的罪交织在一起,让万千读者欲罢不能,为之动容。
我认为,《白夜行》中最精彩的就是对人内心细致的描写,亮司和雪穗悲惨的童年与之间眼神的交流,把他们罪恶的爱情描绘地活灵活现,更把无望却坚守的凄美爱情与沉着冷静的推理完美结合。我甚至分不清谁更需要谁,谁更理解谁。
“当一个人的天空中没有了太阳,那唯一照进来的那一束光就变得尤为珍贵。”所以亮司和雪穗珍惜着彼此,他们是最完美的灵魂伴侣,他们为爱而活,为爱而死,他们的结合是一个彻底的悲剧,但又合情合理,浑然无缺。他们都不会后悔。
所以,我觉得——
他们是懦弱的,不是因为他们只敢幻想可以有太阳,而是他们选择了不断逃避。
他们是坚强的,不是因为他们能在“白夜”中生存,而是他们对生活仍然充满着热诚和希望。
他们是聪明的,不是因为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完美犯罪,而是他们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他们是可恨的,不是因为他们杀害父母的罪行,而是他们让自己扭曲的心灵肆意发展。
他们是可怜的,不是因为他们的结局,而是他们可悲的童年。
我想问,所谓白夜,是被剥夺的夜晚,还是被赐予的白昼?
白夜读后感贾平凹白夜读后感篇二
时至今日,我才发现
世界就有着不存在的黑暗
那光芒四射的灯
已照亮世界
这时,你要闭上眼睛
置身于别处,否则
光芒离你太近,喧嚣震破耳鼓
白昼会抹杀黑夜
但你要听世人的看法
以老人的反对和青年的赞同
听星星全是灯火,遍野行魂
白昼的昏迷在黑夜哭醒,知道何时要来
草木恪守神约,于意志之外,不再好奇的探头
从南到北穿过绿遍荒原,风不需要理由
世界不需要阳光与灯光
上帝说好呀,此外无法改变
请把黑暗还给夜晚
??????
白夜读后感贾平凹白夜读后感篇三
这本书花了大半个月才断断续续读完,之前在某平台读了一篇此书的书评,因为涉及到剧透一直耿耿于怀,但是还是决定把它读完,所以昨天读到凌晨。
读完之后心情有些沉重,当时日本社会的冷漠,和父母的冷漠,酿成了这一个深藏多年的阴谋和悲剧。
桐原亮司一次次高智商的犯罪,归根究底是为了守护自己始终如一爱的人,他唯一的愿望,大概就是有一天可以和心爱的人手牵手走在阳光下。他从小生活在母亲的出轨和父亲恋童癖的阴影之下,一颗心早早的就沉溺。
而雪穂从小被亲生母亲作为金钱的交易,受尽屈辱与蹂躏,她的心变得越来越硬,心中被恨意填满,活在黑暗中无法自拔。她会嫉妒,会痛恨,会报复,越来越自私和冷漠。把自己塑造成外表美丽动人,风光无限,高贵气质,甚至知书达礼的女人。她所有的恶行在她一步一步的算计里越来越无法回头。恐怕只有桐原亮司能理解和爱慕那个真实的她了吧。
无论如何缜密和高明的罪犯,终会露出马脚,那把剪刀,最终结束了桐原亮司的生命。对他的感觉,也从最初的同情,到痛恨,再到心疼。他的那份坚守,最后换来的不过是另一种冷漠。
恶之花仍在绽放。
白夜读后感贾平凹白夜读后感篇四
;你要看见北疆的日光。
也是你心底的日光。
她在火光中醒来,拽住路过男子的衣摆。
嘶哑灼热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只能挣扎着做出无声的口型:“救我。”
戴铁面具的男子俯下身,身后是迅速逼近的层层烈焰。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求救的女孩:“你是……白珠小公主?”
白珠下意识摇头,又慌乱点头。
男子朝她伸过手:“跟我走。”
永夜城外的一处崖穴中,男子掏出硝石燃起一个火堆,他的身影在壁上闪烁跳动。白珠抱着双膝缩在角落里,面前温暖的橙色火苗点亮了黑暗寒夜,和方才宫殿里烧毁一切的灾难截然不同。
他把白珠救出了被放火焚烧的宫室,带着她躲过了数次追杀,撞破了封锁永夜城的咒印,方才逃了出来。
绘有巫族图腾的铁面具挡住了男子的面容,白珠只能看见他微微闪烁的眸光。
男子愣了片刻:“公主殿下……不能说话?”
白珠垂下头默认,静静地看着地面。
“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他顿了顿,换了一种更加缓和的语气:“我叫慕霜。”
慕霜。白珠看到他侧脸显露出的锋利的下颌线,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字,北疆的大祭司,慕霜。
城中的骚乱直到三日后才平息,慕霜将白珠改扮成自己的侍女模样,带着她潜回了城。巫王居住的玄宫,如今已被迦图及叛众所占领。
安顿好她后,慕霜转身离开,白珠下意识地扯住他的衣袖。
“你要去哪里?”她咬着唇,在他掌心上慌乱地写。
白珠目送慕霜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角落里慢慢踱出一只黑猫,绕到白珠面前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姑娘,咧开嘴朝她叫了一声,像是在笑。
她觉得黑猫是在嘲笑自己的妄想,他可以站在祭台的最高处俯视整个北疆,而自己只能踮着脚仰望。
黑猫睁着蓝色眼睛看着失落的白珠,忽然开口道:“你喜欢他?”是年轻男子的声音。
她一时惊慌失措,下意识做着口型,徒劳地掩饰:“我没有。”
“眼神会把人出卖的。”黑猫摇晃着尾巴,慢悠悠地踱回到了角落。这个姑娘看慕霜的目光,分明景仰却缠绵。
白珠欲辩无言,突然就红了脸。
小时候听母亲说,一见钟情不可信。
她也明白不可信,却偏偏信了。
北疆没有白日,只有年复一年的漫漫黑夜。
相传疆民的先祖是修罗族人,因犯错而遭天神惩戒,被囚禁在北疆,并被永夜咒印所封,从此生生世世生活在无边黑暗中,并渐渐习惯。所有的老少疆民,都从来没有见过日光。整个北疆的昼夜时令,由玄宫最顶端的一盏古老的琉璃燈来昭显。
祖辈口中传说,天上有一颗大星名为太阳,能光照万物、普明世间、滋养生民,然而这种神奇的光明到底是否存在,始终无有定论。后来在疆民的心中,能发光发热、照亮世界的火,便是最神圣之物。
还传说着,破除永夜咒印需要集齐三样条件——天赐的光明、纯洁的心灵、命定的勇者。
慕霜在七日后回到神殿,白珠看到他房间的灯火被一盏盏点燃。
夜半三更时分,她却听见了慕霜痛苦的喊叫声。
那叫声像濒临绝境的困兽,让她心间战栗,她担心他,顾不得蹑手蹑脚便推开了他的房门。
“离岚……”
他反反复复,叫着这一个名字。
是在做噩梦,陷进了极为痛苦的梦魇。他没戴面具,棱角分明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她猛见他的左手腕刀痕累累,其间两道是新伤,渗着刺目的红。匕首就放在床头,刃上犹存血珠。
这时,慕霜从梦中醒来,猛地睁开了眼。
白珠吓了一跳,避无可避。
慕霜皱着眉,声音沙哑:“殿下……何以深夜来此。”
她脸发烫,想说我是担心你。
他闻言道歉:“是我的过错,让殿下受惊了。”
她紧张得交握着双手,脑海里忍不住想象,慕霜在暗夜里紧握匕首,让利刃亲吻自己的血肉,鲜红炽热的液体流出如岩浆。
想象他冷淡疏离的面具之下,该掩藏着怎样深情的灵魂。
她好奇那个男人的神秘过往,她想知道他的一切,她甚至不自量力地想把他救出痛苦深渊。
“就是这儿了。”
黑猫伸爪按动神殿中几处机关,地面下沉,眼前出现一方幽暗的密室,似是一处废弃的宫殿,几点磷火在干涸的烛台里闪着荧荧的光。
白珠看见正对着自己的,是两把并排的座椅,上刻繁复星文。
两柄象征日月的神杖分别放在座椅一侧,她知道其中之一,便是慕霜平常出入神殿时所持。
白珠骇然,过了许久,她慢慢蹲下来,用手抱住了头,无声地哭了。
在那场铺天盖地的大火之前,她的确只是侍奉王后的一位侍女。
宫变后,王后欲携小公主逃难,为免追杀,寻两位侍女替死。后使术法改换了她们的容颜,打晕过去,推入大火。
若不是慕霜救了她,她已和另外那位同伴一样成了怨魂。
小公主白珠福慧完备,她却天生失声。
小公主白珠地位尊贵,配得上任何优秀的男子,她,却卑微如尘。
白珠住在祭司神殿的第十五天,玄宫顶端的琉璃灯再次亮起时,巫王及巫族徒众成功诛杀迦图王兄,重新回到了永夜城。
——巫王老谋深算,早料到迦图有反叛之意,联合长老萨毗满在玄宫设下法阵,消耗掉他的灵力。巫族人将巫王从迦图手中救出,他便一直蛰伏在城外,待时机成熟,便与萨毗满里应外合剿灭了乱党。
白珠不敢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慕霜,她害怕慕霜将她交给巫王,从而身份暴露。
更害怕,失去哪怕一天和他相处的机会。
好在巫王一回城,便因身受重伤而闭关静修,不见旁人。
巫王闭关期间,祭神仪式如期举行。
那是白珠第一次看见慕霜站在祭台上,主持这一场盛大却残暴的狂欢。
他身着暗色斗篷,戴着面具,手持神杖,站在祭台的正中央。仿佛踏一步,便牵动耀目光华。
祭台之下,是无数手持火把的疆民,她挤在他们中间,仰望着他们的祭司大人,犹如仰望一位神祇。
随着号角的吹响,两个祭品被绑到了刑架之上。
那是两个人。两个北疆羽族的青年,一男一女。
十几年前北疆暴发瘟疫,疆民奄奄一息之际,巫王的玄宫中传出了消息——这是圣女阿布莎在巫神处探听到的神谕——羽族人生有原罪,是他们导致了北疆的灾祸。至于解决方法,便是每年抓一对羽族的青年男女,在祭神仪式上烧死,以此祭天。
被视为祸端的羽族开始饱受欺辱乃至杀害,无数父母为孩子免遭厄运,从巫族术师处求了咒印,在他们年幼时便将他们的羽族血脉斩断。
众人将烈火燃起,火舌渐渐舔上那二人的脚。白珠站在台下的人群中,觉得浑身发冷,背后红色羽翼的纹路仿佛也在跟着瑟缩。
她不知道那位祭司大人冰冷的铁面具下,是否会有一点点异样的神情。
人群中起哄声渐盛,白珠被喧嚣裹挟得头昏脑涨,却终被那羽族女子的一声哀号惊醒。
她大喊的是:“我不爱他!我承认!”
台下嘘声顿起,慕霜抬了抬手,有人马上去浇灭了那女子脚下的火焰,一侧的男子却已被烈焰吞噬。
然而除了白珠,没有人注意到他指尖的动作。
他悄悄地结了一个封魂的咒印,指向那个被献祭的男子,男子瞬间便没了声息。
让其解脱,不再受苦。毕竟被所爱抛弃的滋味,他也体味过一次。
所以这位冷血无情的祭司大人的一丝恻隐之情,只有那个喜欢他的姑娘捕捉到了。
所以她想,我不信。
我不信你心中没有感情,不信这世上没有爱,没有纯洁,没有光明。
白珠能到玄宫深处的密室中见到圣女阿布莎,是黑猫带的路。
圣女阿布莎,传言是北疆唯一能与巫神沟通的人。出生后便被玄宫的人抱走,养在地下的密室中,不见天日,长老也从不让她与其他人相见。
祭司神殿后面有一片小湖,黑猫原来总在湖中抓鱼吃,顺便沾些灵力修炼,以便有朝一日化成人形。不期和神殿中孤独的祭司慕霜熟识,又因为自己是一只猫,轻易便能钻进重重深宫。
它遇见阿布莎的时候,她正坐在矮床上无聊地吃着点心,见到一只浑身漆黑的小兽溜进来,“呀”地吓了一跳,她还不知道这种生物的名字。少女好奇地伸手去摸它毛茸茸的脑袋,把吃了一半的点心喂给了它。
黑猫轻车熟路地破解了进入密室的机关,把白珠领到圣女的面前,便离开了。
圣女问道:“你有什么诉求?”
白珠以纸笔写出自己的愿望,恍惚间想起慕霜掌心的温度,嘴角便带了笑。
“我想获得声音。”想像正常人一样和他交流、倾诉,想亲口告诉他,自己喜欢他。这是她可怜兮兮的小心愿。
白珠没有犹豫,写道:“我愿意。”
从那夜火光中的垂手相救开始,他便是她所有的勇气所依,连命都是他给的,她自然心甘情愿。
她知道自己身为羽族,不知何时便会遭遇不测。
所以想在自己存活于世的时刻里,试着陪伴他,改变他。
圣女刺她指尖一滴血,签下和神灵的血契。
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至,圣女骤然慌乱起来,把白珠推进一只书箱里。
“住手!”有什么在白珠脑际炸裂,她没再多想,就猛地滚出了藏身的书箱。
开了口才惊觉,自己竟发出了声音。
白珠撞到墙壁上晕了过去,醒来时头痛欲裂,原来自己已被长老绑到月明殿准备处置。
她刚想有所动作,却无意间听到了长老和巫王的对话,便继续装晕。
那二人言语来往间,她渐渐听明白了一桩北疆无人知晓的秘密。
巫王和萨毗满长老联手修炼一种夜魔咒术,这种邪术依托黑暗、抵御光明,能使天賜之光隐没。
那场特别的祭神仪式上,巫王故意命令慕霜将人心的恶展现在疆民面前,以此宣扬邪恶,使疆民心中所藏的恶念加重,从而增强咒术的力量。
他们想炼成邪术,控制所有人的心灵、控制北疆,让北疆永远得不到光,然后永远做这群傀儡的王。
根本没有什么需要年年享祭的巫神。巫王和长老囚禁控制了圣女,让她伪造神谕,并以此为借口,开始屠杀羽族青年、逼他们改换血统。
这只不过是因为另外一个可怕的预言。
——预言中,那个能够破除永夜咒印的“命定勇者”,是一个羽族人。
因为心里那个人的存在,卑微普通的女孩白珠得知这个真相后,忽然便生出了莫大的勇气。
她想,那个勇者或许就是自己。
巫王商议完事情便回玄宫了,白珠却被困在萨毗满的月明殿无法逃脱。
萨毗满不能让自己的悖德丑事宣扬开,想要杀白珠灭口,但又疑心她是自己的仇家指派,便绑了她一顿毒打。
当晚慕霜回到祭司神殿,不见了白珠。他找不到公主殿下,不由得心焦,只能用灵识感应着她,在永夜城中四处搜寻。
他有时也会想起自己还没做成祭司的时候,灯烛火把耀目的光华里,他看着那个紫衣女祭司站在祭台上,突然妄想着某一日能与她并肩。为了这个一闪念的想法,他疯魔了般修习,甚至机关算尽地暗害了那位男祭司,才得以顶替了他的位置。可惜到头来,不过是换了一场空欢喜。
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他,自然会贪恋权力和荣光。
讨好巫王,他才能保住权力和荣光。
若不是因为白珠是巫王的女儿,他才不会去冒着风险救她。
他需要保她平安,以便将来巫王和她父女相认,忘不了他这个最大的功臣。
白珠不知是撞了多大的运气,才得以趁萨毗满松懈困顿时磨断了绑住脚腕的绳索,赤着脚逃出了月明殿。
她跑得一路是血,直到用尽气力倒在了路上。
迷蒙间,有一双熟悉的手扶起她,解开她手腕上的束缚。那人将她背在身上,沿着曲折迂回的小径走了不知多远。
白珠醒来时,身边灯烛摇曳,慕霜坐在她床边,火光将他的五官打出柔和的阴影。
一切美好安然得太过不真实,她甚至恍了神,以为这样的瞬间可以定格生生世世。
所幸他唤她的一句“公主殿下”,把她打回原形,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根本不是白珠公主,一切假象不过泡影。
那份再明晰不过的喜欢令她不顾一切地靠近这个男人,如梦魇缠身的自卑却呵斥她远离。
她抿了抿唇,小心地开口道:“我听到了他和王上的密谋。”
慕霜身形顿住:“殿下的声音——”
“我去恳求过了圣女。”
他明白后点头,将药端到她唇边,取匙一口一口喂她:“是何密谋?”
白珠又禁不住红了脸,眼前的景象似乎浮上一层泡沫,她尽量组织着清晰的语言,把自己听来的真相告诉了他。慕霜听罢,也不免骇然。
他默然片刻,道:“我没有理由这样做。”
“我会试一试。”白珠松开手,徒劳地抓着空气。
她试探着触碰他缠着黑布的手腕:“我听说了你和离岚大人的故事。”
慕霜微愣,眸光变得黯淡。
“我要等她回来。”然后亲自去问一个合适的理由。
“可是……”她指尖都轻颤,“可是,我喜欢你。”
我珍而重之地向神灵求得声音,不过是想告诉你这四个字。
“殿下,”慕霜神色一动,略吃惊地看着她,片刻后,却是摇头轻叹道,“对不起。”离岚战死的消息传来那日,他便知道自己不会再领受爱情,那是烂漫迷人如罂粟的一纸虚妄谎言。她要的,他给不了。
白珠听到四围万物都寂静,她努力地想勾动嘴角,却连一抹生涩的笑容都扯不出来。她忍住泛上眼眶的热,在心底无声地说,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黑猫和圣女出事,不过是在几日后。
白珠惊慌地挤开祭台下的人群,就看见他们已被绑在刑架上,萨毗满长老奸笑着坐在一侧。
原来黑猫修炼进阶、成功化成人形之后,便去找圣女,想带她逃离这个囚笼。两人一起出逃,却不意被萨毗满长老抓获。黑猫扬言要将长老的龌龊行径传开,长老恼羞成怒,反诬黑猫妖和圣女私通,使圣女失贞。
白珠哭着想拦住沸腾的人们,想告诉他们真相,却毫无办法。
脚下被点燃的木柴噼啪作响,飞舞摇曳着的火苗如曼珠沙华般炫目。圣女终于从旁人的眼神和话语中,明白自己做了多么不堪的事情。她望着身侧的黑衣少年,流下了泪水,随后,却开口在烈焰之上唱起了古老的歌谣。
“卿云烂兮,糺缦缦兮……四时从经,万姓允诚……”
圣女的歌声让众人安静了下来,几乎是同时,大家惊恐地发现天上开始下雨。
她的泪水化成大雨,浇熄了烈焰。她唱了一天一夜的歌,直到喉咙嘶哑,大雨也下了一天一夜。
众人视这为妖异之象,纷纷不敢上前,只有萨毗满长老怪叫着扑了上去。他手持利刃,要杀死这个妖女阿布莎。
危急时刻,是黑猫自爆神魂和长老同归于盡,保护了自己心上的圣女。
慕霜赶到的时候,黑猫只剩下浅浅淡淡的一丝魂魄还飘在空中。
猫妖的笑容逐渐变得透明:“那不怪她,她是世上最好的姑娘。”
“慕霜大人……有的人,确实值得。”少年神情从容,消失在虚空中。
真的有这样的人吗?慕霜望着他消失的地方,若有所失。
那厢,萨毗满长老突然轰然倒地,身上缠绕的黑色咒印随之消失。接着,人们听到天际传来了一声轰隆隆的雷响,惊破鸿蒙。
随后有一道耀目闪电刺穿亘古未破的黑暗,击中了玄宫顶端的琉璃灯。
人们发出惊呼,是天赐的光明!
慕霜一下子明白,原来白珠告诉他的是实情。夜魔咒术的力量由巫王和长老二人分担,长老身死,咒术的力量大减,北疆才得以出现雷电,这应该就是黎明的前兆。
假如推动黎明到来的人真的是自己,他到底会不会拿出刺杀巫王的勇气?
巫王才刚宣布出关,得知萨毗满及圣女之事后,向人们澄清了真相,宣判了萨毗满的罪行。
孰料就在巫王闭关之际,居住在墟渊的隐族发动叛乱,已有数千疆民死于隐族人的术法下。
消息传入永夜城,巫王令大祭司慕霜前去镇压叛乱、保卫北疆。
慕霜来不及把白珠送到巫王面前,便不得不出城了。
白珠得知慕霜要走,特意来送他。
她被他拒绝过,便再不敢去说什么情意,只能劝他保重。
隔着一层铁面具,慕霜看见面前小公主的眼睛里写着欲说还休,忽然想,自己会不会也是她的那份“值得”。
白珠目送慕霜带领术师和士兵走出永夜城,心中想道,我才不会去见巫王,我只会去见你。
隐族的术法,妙便妙在能织就幻境,攻破每个人的软肋。
慕霜来到墟渊时,触目便是幽灵鬼城般的烟瘴迷蒙,有阴风扑面打来,吹灭了他手中的火把。
正因为听到离岚楚楚可怜的声音响在耳畔,慕霜才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诛心陷阱。
眼前的紫衣女子跟他解释,说是当年受了欺骗才离开他,如今她孤苦无依,只有他能救她。
他不由自主地跟着离岚向前,被引到一座荒丘上,她转过身来,骤然间躯壳化为黑烟散去,失去支撑的衣物软落在地。
慕霜顿时清醒,但脚下的咒印已令他的灵力无法施展,随后四周冒出无数团黑烟向他逼近,那是隐族人操控的傀儡。
此刻,其他自永夜城赶来的巫族术师,也被各自不同的幻境所困,陷身于相同境地。
白珠还未赶到墟渊,便听闻了巫族惨败的消息。
祭司慕霜被隐族重伤,抛落在深深的寒冰谷底。寒冰谷严寒不化、深有千丈,隐族是想让他在绝望中自生自灭。
白珠找到他时,他已昏迷多日,僵硬地躺在岩石上,眉睫都结上了白色的冰晶。
她颤抖着手抚上他的额头,然后咬紧牙把他背在了身上。
她催动体内灵力,背后皮肤上火红的羽翼纹路渐渐生长开,化成了一对巨大而美丽的翅膀。
女孩一次又一次振动双翅,背上载着她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她喃喃自语:“慕霜,我喜欢你。
“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但还是喜欢你。
“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你要看见北疆的日光。”也是你心底的日光。
白珠终于载慕霜飞出墟渊之后,便因消耗过度而倒在了地上。她过了一天一夜才醒,见慕霜有醒转的迹象,强撑着几乎支离破碎的身体,去给他找水喝。待她取到水回来时,慕霜已不见踪迹。
白珠后来才知道,是永夜城的人前来,救走了他。
其时,慕霜刚离开永夜城,她便逃离祭司神殿去追他。
她却不知道,她离开之后,在宫变中逃亡的王后和真正的白珠公主,恰恰便又回到了永夜城。
从玄宫中驶出的一骑轻车,将重伤的祭司大人接回了城。车上是刚刚随母后归来的小公主,她听闻过慕霜的名号,所以当父王派人去墟渊救他时,她便主动提出跟去看看,此前她还未见过他。
经过术师的治疗,慕霜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小公主正安静地望着自己,眉峰微动,涩声道:“多谢殿下相救。”
他当时半梦半醒,只隐约记得,有一个姑娘救了他。那姑娘贴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用手小心翼翼地轻抚他眼角眉梢,紧紧拥抱着他以融化他身上的冰雪,在他耳畔一遍遍地说着喜欢。那是何等无畏的付出。
原来那姑娘真的是公主殿下,他恍惚间后悔自己曾那样冰冷地对待她。
那天,小公主惊喜地发现,这位祭司大人并不像传说中那般冰冷薄情,他和她说了许多话,原来他也爱笑、爱说话,原来他摘掉铁面具之后的面容,也会浮现出那么动人的、一丝若有似无的温柔。
连着十数天,北疆的星月越来越暗淡。
白珠知道,是巫王在加紧修炼夜魔咒术。
当她还未回到永夜城时,便听闻了王后和小公主平安回城的消息,那时她便知道,自己的梦将碎了。
改换容颜的咒术在小公主回城时失效,没有了特殊身份,她再也通不过永夜城的门禁。
可是她还想……再见慕霜一面。
她的心愿还没有了结。
很快祭神仪式又将如期举行,巫王的侍从开始在北疆搜罗祭品。
两个羽族人被作为祭品,推进了祭司神殿的密室里暂时监押。
听到他们的哭泣声,慕霜背过身不愿去看,他想象到熊熊燃烧的烈火,背上大片的烧伤疤痕似乎跟着隐隐作痛。
他小时候便被母亲狠心地推进大火,生生烧去背上的羽翼图案。
可是结果呢?他为了离岚成为祭司,渐渐变得贪恋荣华,替巫王做了许多年的杀手——残忍杀害同族的杀手。
从前他未曾想过要赎罪。直到小公主给了他提示,让他对光明升起一线希望,让他感到孑然的灵魂被重新安放到人群中,记起所有使命、责任和良知。
他愿意相信她。
这一天,祭台下再次聚满了观看仪式的疆民,新近出关的巫王坐在台上,准备欣赏即将发生的一切。
慕霜手持神杖,站在祭台的正中央,也是永夜城的、北疆的正中央。
他向号角手点头示意,按着约定俗成的祭礼章法,两个祭品将被绑上刑架。
可是號角声响到第三遍的时候,祭品依旧没有出现。
人群开始小声议论,没人看到慕霜面具后的紧张神色,也没人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这位祭司:他早已令属下放了那两个羽族人。
巫王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仓促间,气氛骤变。
“……卿云烂兮,糺缦缦兮……”
圣女阿布莎的歌声在祭台下的人群中悠悠响起,台上,祭司大人猛然将手中的神杖刺向了巫王。
他下手足够快,神杖的尖端裹挟着灵力,准确地洞穿了巫王的心脏。
——他曾经以为,一个离岚足以毁掉他一生,可是后来出现的那个女孩改变了他,使他也愿意手持利剑去为破除永夜而努力。
她像一颗明珠,将幽暗漆黑的北疆照成了白夜。
刹那间,闪电击下,一道接着一道。
头顶的黑夜开始减淡,化为了厚厚的墨色云层,然后,如江心波澜翻涌、大海漩涡搅动,那云层开始从中心一点点宕开,刺目的白色光芒自裂缝里丝丝绽现。
人们习惯不了突如其来的明亮,大多用手蒙住了双眼。
有人从指缝间看见色彩缤纷的世界,便不由得尖声惊呼起来。
慕霜也讶于天象的异变,不料背后跳出一位巫王的亲信侍从,拔剑便刺向了他的后心。慕霜躲闪已不及,一个人忽然从祭台下扑上来,牢牢抱住了那侍从的腰身。侍从挥剑猛砍,那人浑身是血,却始终没有松开手。慕霜定睛时,才认出她正是去年那位抛弃恋人、免于献祭的羽族女子。
——她并非贪生怕死,当年不过是因为身怀六甲。能支撑她活到如今的,是分别时恋人的那个眼神:带着小生命,活下去。
许多闪电击中了玄宫的穹顶,加上失去了巫王灵力的支撑,古老的高大殿宇开始坍塌。
就在所有人惊呼赞叹之时,一团黑色的邪灵从巫王的尸体上升起,以迅雷之势冲向了那道泻下天光的裂缝。
他想拼上魂魄,以毕生修得的所有黑暗力量堵上裂缝,来阻止永夜咒印的破除。
所有人都无法阻拦住邪灵的疯狂举动,慕霜也急得几乎惊叫。
然而,就在巫王即将成功之时,有一个女孩扇动双翅飞到天际,用身体挡住了那团邪灵的冲击。
有眼尖的人认出,她是那个羽族的祭品。
邪灵顿时破碎,化为飞灰。
刺目天光在那个女孩的身后层叠绽开,世间万物铺上绚烂颜色,而她却直直坠地,落入山河湖海。
所有人都没有看见她最后的那个口型,那是简单的五个字。
“好美啊,慕霜。”
从此春秋朝暮、天光晦明、霞彩云霓、四时风雨,一切一切良辰美景,愿你都能替我饱览。
慕霜后来才明白,永夜咒印的破除仿佛是神灵与世人开的玩笑。
北疆上空的夜魔咒术消弭,使天赐的光明出现;
身体被折辱污损的阿布莎,却有着北疆最纯洁的心灵;
素来不相信光明的慕霜,却被感化成为命定的勇者。——原来破除心上的桎梏,才是最难得的勇气。
倒塌的玄宫掩埋了许多王室成员,他站在玄宫的废墟前,突然开始红着眼找一个人。
他在找巫王的小公主白珠,但只找到了她已经冰凉的身体。
他问:“她叫什么名字?”
圣女摇头。
他拿出星盘,想演算出她魂魄的归期,却失败。
于是圣女说:“她已经用魂魄跟神灵交换了声音,再不会有轮回了。”然而她付出了这么多,得到的只有拒绝。
慕霜说:“我还没来得及认识她。”
圣女静静地看着他眼眶中落下一滴泪。
那个女孩已然永远坠入光明与温暖的梦境,而他在梦境之外,清醒又痛苦地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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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看完《白夜行》,不得不说东野圭吾的叙述手法,看似平常稀松的案件,越看到后面越恍然大悟,原来是如此。
一开始以店铺老板死在废弃楼中,展开了整个故事线。
为何他身上一百万日元不翼而飞?究竟是谁有如此大的仇恨杀死他?
是见财起杀心,还是他不清不楚的情感关系导致灭口?
一切完美无缺,成了迷案。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
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桐原和雪穗像枪虾和虾虎鱼,他们是互利共生的。
“枪虾会挖洞,住在洞里。可有个家伙却要去住在它的洞里,那就是虾虎鱼。不过虾虎鱼也不白住,它会在洞口巡视,要是有外敌靠近,就摆动尾鳍通知洞里的枪虾。它们合作无间,这好像叫互利共生。
无望却坚守的凄凉爱情,令人感慨万分。
白夜读后感贾平凹白夜读后感篇六
应该说,这不算一本非常标准的推理小说。
这样的问题,困扰了我整个的阅读过程——
每当一位新的受害者出现,我都会问自己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会遭毒手?
有的很好解释,比如那位私家侦探——因为他的调查接近了一桩悬案的真相。
而有些则很难解释,为财?为情?为报复?
这是一个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女孩。
如果我们在路上行走,遇到挡路的东西,总是会轻轻而快速地绕开;而当你行进在黑夜中,触摸到挡在你前面的物件,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把它搬到一旁去。
雪穗便是如此,她迈着轻盈可爱的步伐,却走在生活的盲道中。黑暗中的她感觉阴冷无助,因此她贪婪地想要时间万物,让自己不那么孤独,感受到一点点温暖。这“万物”,包括钱,包括名,包括世人的尊重,包括男人的垂涎。
虽然在书中她最后拥有了一切,但是在内心,仍然是一片漆黑的荒凉。唯一能与她相伴的,便是那一点点代替太阳的亮思。
关于亮思——我可以假装看不见,也可以偷偷地想念
我相信,雪穗是深爱亮思的。因为在这个带着面具生存的女孩的身边,亮思是唯一见过她真是面容的男孩。
他帮助雪穗写黑客程序,帮助雪穗杀人,最后再帮助雪穗带上她顽皮可爱的面具。他完美的执行力和雪穗缜密的阴谋配合得天衣无缝。
而这个代替太阳的男人,是雪穗在追求金钱名利之余唯一的依靠。
白天要面对高宫和筱冢强颜欢笑,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当周围一切都变得和她的内心一般漆黑,才会小心地想起那个在地狱中相互搀扶一路走来的男人。
当亮思横尸街头,曾经司空见惯的鲜血泉涌般从这个男人体内冒出时,雪穗竟然忘记了伪装。她说了该说的话,却忘记了附带上一贯的“我见犹怜”的表情。
记得以前在玩仙剑奇侠传的时候,李逍遥带着林月如闯进蛇妖的洞府,在门口杀死了迎敌的剽悍男妖,而进入洞穴之后却看到了泪眼婆娑坐在床上等着丈夫归来的妖媚女妖。
站在亮思冰冷尸体旁边的雪穗,就像那个可怜无助的女妖。她黑暗内心中,没有阳光,没有蓝天,而唯一用以照亮全部心房的,代替太阳的,便只有这星点火苗。在精心呵护了二十年之后,好似被顽童轻松地掐下一朵鲜花般,灭了。
走上楼梯的雪穗,不知从此是否变得更加恐怖。
或是,我深深怀疑她还能否再走下楼梯。
白夜读后感贾平凹白夜读后感篇七
雪穗和亮司因为幼年的阴影,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灵魂,结果雪穗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亮司则至今仍在黑暗的通风管中徘徊。
但是雪穗伤害朋友中江利子、设计美佳、杀死抚养她长大的母亲,亮司利用典子的感情。这些看起来就像笹垣警官说的一样:“我觉得,因为这件案子没有破,害了好几个无辜的人遭到不幸”说句实话我很讨厌雪穗跟亮司的做法,看到中间的时候一致想要放弃看。怎么说呢,雪穗的做法就是把自己的不幸也让身边的人切身体会了。这样很自私。
其实我觉得没有《嫌疑人x的献身》好的,很多故事细节没有交代清楚。很多看后都靠猜测,不是按真实的推理而来。
说实话有点失望,这样无望的爱情,其实也是男主女主造成的。没有看之前还以为男主有多么聪明,女主有多么聪慧善良。没有看白夜行之前以为是女主男主对抗社会。看了之后发现社会是残酷,但是不及长大之后的男主跟女主,三观尽毁。
白夜读后感贾平凹白夜读后感篇八
;许非,男,浙江省作协会员,入选第七批“浙江省新荷计划人才库”,2019浙江省青年作家研修班学员。获第七届新纪元“全球华文青年文学奖”短篇小说组冠军、第二届“昭明文学奖”全国征文大赛小说组优秀奖等奖项。有作品在《延河》《名作欣赏》《飞天》等杂志发表。
一
朋友给于肖文讲了一件事。在二月二十一日,夜,下了雨,门口出奇地堵:一半是积聚的雨水,另一半是淋湿的伞面和后背。那时,他站在窗口等候,一个人。不远处,出现被黑色裹挟的身影,腰身斜侧,身下似乎只有一条细瘦的腿,缓慢移动着。
“你说什么呢?”刘兆钦往瓷杯添了点水,顺势抿了一口,顿了顿。“我坐在这儿都多久了,还是你给我开的门。”他的语气倒也平静。一阵缄默,其间,他默然饮尽瓷杯的水,且反复添加,时而将茶渍吐到地上。于肖文的目光不由凝集,小心翼翼地瞥向刘兆钦的上衣,清算铺陈的水珠:大小不一,分布散乱。皮衣的领口、袖边、角褶羞赧地蜷缩,唯有线头翘曲,仍有水珠延宕;正门口,悬挂的黑伞也是如此。连接线头与伞尾,地面的水渍深深浅浅,业已干涸;通向其他房间的路径,也有星星点点的水迹,呈现不规则形状……如此看来,刘兆钦确实在这儿坐了一段时间,而且很长。“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仍是于肖文延续了话头。
“找你有什么事?”他的语势比先前凌厉几分,手中的茶壶搁置一边,重复念叨,“找你有什么事,你说我还能有什么事?”于肖文干笑两声,心中试图摸索出两三句话,以便搪塞回去。最终,他放弃了。眉头紧缩,仿佛要捶打眼皮,不是于肖文的,而是刘兆钦的。想到这里,他的眼膜酸痛,着实无法沉下心缵续。于是举起瓷杯,一口抿入口内。热气消散,于肖文感觉口中漂浮着柔软的细碎物,针叶形状;几片穿过齿缝时,忽而变得邦邦硬,这么锁住了。还是为了合乎礼数,他半掩住嘴,舌尖顶住齿后,不停翻搅,却也消释了凝滞的气氛。自然而然,又是一阵缄默。于肖文起身,假意走到窗口,虚掩小半。雨势渐变微弱,不远处,那个被黑色裹挟的身影,腰身斜侧,似乎倒回于肖文最初见他的原点。身下只有一条细瘦的腿,缓慢移动着。
“行了行了,你赶紧回来坐好,窗户就不要关上了。”这次轮到刘兆钦率先开口,于肖文快步坐回,示意他继续。“你每次都是這副德行,我来还不是为了那件事吗?”他应是无意中说出了这个人的名字。于肖文听到楼上的房间骤然响动,仅仅一瞬间,就是老木门轻推的“嘎吱”声;与这个人的名字,同时响起。为了避免引起刘兆钦怀疑,于肖文悄然向上方瞟了两眼,放心地聚焦在刘兆钦面前。见他滔滔不绝,似乎并未察觉什么。
二
若要提起她,算是乌仁路遐迩闻名的“油”女人。说是“油”女人,大致类似案板垂吊的肥肉,搠下时,“油”汁迸溅。刘兆钦仍记得第一次见到潘辰宜的场景:机关的门檐横亘一串气球,红的、黄的,两种纯色单调交合。两端牢固,中段镂空,像女人下垂的乳房……刘兆钦提着行李,纵步凑近了些。风灌入某一个气球,就在他的头顶。气球随着风势越鼓越胀,乳胶欢忭,席卷地面的尘埃,炸裂了;就像女人的乳房,终于隆起了。
“所以,你当时已经认出她了,是吗?”于肖文从他手中接过空茶壶,壶把有点潮湿。
等烟雾弥散,鼓胀的气球重新占据全部视线,从头顶开始,直立面前,仅是模糊的轮廓,甚至略感庳下。他看见两条又粗又黑的“扫帚”,不停将灰尘甩除;头部与脸部争先导出。其次是身架与双臂,最后是两条壮硕的粗腿,迎面款款走来。烟尘散退,转瞬积聚她的身后,像浮动的流光、立体的影子。
“这么说,最后你还是没有认出她,是吗?”于肖文去厨房盛了半壶水,坐在烧水器旁,一边等候,一边听刘兆钦接续他的故事。
潘辰宜缓缓走过。既后,风敲打着他的脸,烟尘滚涌,迫使他闭上眼。迷蒙中,角落里一束微暗的——可能附有波浪的纹理,或然是一条直线,切断后迅即黏连。也可能是二者随时变换了形状,糅杂白色的境域——白光,电流闪烁,视线逐渐明晰。
“然后呢?你们见面肯定要聊几句。”透明的玻璃,茶壶的水鼎沸,掩盖刘兆钦的声音。只不过水势平静后,始终听不见他的声音。于肖文下意识朝他看去。那时,他正把玩着空荡的瓷杯。倒挂后,不时一两滴一两滴滑落,宛如他的识海,一点一点唤醒,又一点一点滴漏。“你怎么不说了?我反正一句都没说对。”于肖文俯身握住壶把、抬起,走回原位。瓷杯霎时定格。刘兆钦怒目圆睁,就像一场美梦,临近结局,忽然被打断。
“你赶紧给我拿过来。”他起身夺过茶壶,慢悠悠地续上一杯。“聊了几句,我当时根本就不认识她好吗?”于肖文也给自己添了一杯,壶面正对准于他的眼,这次轮到它潮湿了。
风和烟尘一齐消弭,包括潘辰宜的头部、面部、身架、双臂,以及壮硕的粗腿。仿佛风和烟尘再次包裹住她,飘向他看不见的地方。刘兆钦回过神,不知何时,行李瘫倒在脚边。他连忙拾起,拍了拍表面的灰,走向他看不清的方向。
机关给刘兆钦安排了一间三人房,就在宿舍楼的顶层——第三层,不算太高。他上楼时,必先途经第一层:凌乱的发丝,细细长长,在发黄的瓷砖上匍匐;以及第二层,尽是裸露后背与大腿,却尤为干净。到第三层,这些东西全然不见,包括人。刘兆钦推开“三○二”的门,房间空荡荡的,但显然不久前被人清扫过,没有半分杂物。钥匙挂在其中一张床下,摇摇晃晃。他一把扯下,襻入裤带的钥匙串。紧接着将行李扔向床面,缓慢铺展开。虽已初秋,汗水却浸湿了他的上衣。刘兆钦拾掇完,下床,从行李袋找出几个简单的洗漱工具,装在机关发放的脸盆里,出门了。
澡堂在另一栋楼,中间夹成直角。刘兆钦挎着满载的脸盆准备出门,脚下却被一条绳子绊住。他忍不住骂了一句。抬腿,踢到前边;就是那条原先挂着钥匙的绳子。
三
白夜魂灵的造访,让深藏的墓碑颤颤巍巍。它从泥土中拼凑作曲家的遗骨,打算运送回李斯特诞生的唯美的雷汀。不过事态出人意料,谁也无法阻挡:作曲家的骨架赓即分裂,一会儿平行排列,一会儿对称排列,一会儿自由组合成墓碑的形状。曾有几次拼凑成功,但是原本长线条的组构峻速瓦解,比真实的身架,周身缩短几分。于是墓碑擅自决定违背魂灵的嘱托,转移到西南——遥远的法国。当时,那里还安葬了一位伟大的象征主义诗人,叫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
然而,事态疯狂恶化。没过多久,那块槿艳的墓碑,光泽渐渐暗淡。墓碑羞愧难当,在魂灵启途前往匈牙利前,招认了实情。于是众人皆知:当时,它站在蒙巴纳斯打开的坟墓前,一下子傻眼,因为作曲家葬在穷人堆里,新墓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晦涩的号码。凄暗的墓碑面对纠缠在一起的骸骨,不知该选哪一具。当着身后冷峻而又悲怆的魂灵,他不敢流露任何犹豫。于是就这样,他带回拜罗伊特的、不是匈牙利的诗人,而是一个伯爵夫人的苦佣。
在拜罗伊特,人们想要为这啼笑皆非的差错保守秘密,但是事态偏偏不愿善罢甘休。一九五六年,当炙手可热的指挥家——赫伯特·冯·卡拉扬,首次指挥柏林爱乐乐团演奏《第二号梅菲斯特圆舞曲》时,终于揭示了秘密。这下如何是好?墓碑选择沉默,色泽褪尽,揿入深挚的泥土。现在,李斯特的尸骨一直混交在距离拜罗伊特足有八百公里的堆丛。而伯爵夫人的苦佣,虽不是作曲家,但一定是贫寒门户,死后却流放到一片陌生的土地,只能唤起他的绝望和厌恶。
事实即是如此,却又并非如此。事情的真相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但唯有白夜造访的魂灵,才真正掌握事情的真相。魂灵睃巡墓碑的行动,既不阻拦,也不威迫。等待管理员打开公墓,他发觉遗骨粉碎成清灰,游离各个角落,于是作曲家潸然离去。他知道,当初和弦进行丧失了传统和声中的逻辑性和倾向性,已不是自己所能控制。波德莱尔的诗歌,自始至终,应当是唯一能让他感概的。
“这个故事不正常吗,你难道不相信吗?什么魂灵,什么墓碑,遗骨搬运来搬运去,这不是经常发生的吗?”于肖文难以压抑内心的讥讽,笑出声来,为了合乎礼数,戛然而止。但是刘兆钦不为所动,手中的瓷杯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递送口中。
很久以前,潘辰宜跟刘兆钦讲过这个故事,他们坐在澡堂门口。在潘辰宜看来,这个故事不免荒唐可笑,好像从中不难搜寻一个寓意:在年轻时死去多么幸福!刘兆钦听后,不禁发憷,双眼似是被锐利的针刺灸。迷蒙中,角落里,一束微暗的——可能附有波浪的纹理,或然是一条直线,切断后迅即黏连。也可能是二者随时变换了形状,糅杂白色的境地——白光,电流闪烁,视线逐渐明晰。他沉下脸,毅然走回空荡荡的“三○二”。那天,他从澡堂回到宿舍后,衣柜与床的夹板,闪烁着银白的光,他连忙取出,是一把没有保护壳的小刀。
“那天我走后,至此,再也没有见过面。”
四
刘兆钦第一次知道潘辰宜是在某个夜晚:天上钉着月亮,圆鼓鼓的,像黎明弃置的一枚印章。那时,他们围坐在一间屋子,中间摆放一面凿空的棱镜,隔挡两边。刘兆钦在面向的镜子中,观摩月亮。同时,一个身影悠然映现,并且持续放大。刘兆钦不及回头,双肩便被一双大手握住。那人,指节摩挲骨头,不免疼痛。他旋即抖动肩膀,挣脱了。
“原来你们是这么认识的,她可太无趣了。不过非常性感,我比较喜欢。”于肖文讶然叹道。
“这又是谁啊?说话倒是挺好听的!”于肖文假装皱眉,以示愤慨。
刘兆钦右边,猝然发出尖嫩的恶声,像一柄锋利的小刀。“关你屁事!”徐黄磊放开刘兆钦,恶狠狠地回应。刘兆钦感觉爬行的蝼蚁,一个一个,迅速从身体有孔的地方爬出,行动遽忙。他率先看到两条又粗又黑的辫子,其次是女人的头部与脸部,争先导出。紧接着,身架与双臂伸展,最后还有两条壮硕的粗腿。这不就是那天,机关门前,案板上的肥肉吗?“关我屁事,你说关我屁事?新来的不懂一点儿规矩,看看你,倚老卖老,都是一样的货色!”蝼蚁麇集女人口中,蓄势再一次爬出。刘兆钦坐回桌前,细细回味女人的言语,仍是锋利的小刀;她也仍是案板的肥肉,窝藏了小刀,挤压了小刀,任由小刀一点一点切割。徐黄磊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附耳说:“这只疯猪叫潘辰宜,以后见到她尽量躲远点,这里有问题。”说着指向自己的脑袋,和蒜精味匆匆走了。
“你当时怎么想的,她说话这么难听,你不应该朝她的动脉戳去?”这次,于肖文表露出疑惑,甚至被刘兆钦折服。
“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你知道吗,我根本就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
月亮拆卸了铆钉,向西方涌动,却仍旧圆鼓鼓的。刘兆钦凝眄着镜面的月亮,煞白的边际倏地掀起,如同裙摆,波动、盘转,循渐上升……白裙舞动,闲缓地暴露出匀称的缺口,那是时间切割的一个个片段,而趁着夜晚悄悄预示。当缺口完全暴露,闪现的是黑夜,没有月亮的沉寂;缺口全然遮掩,则是今夜扔置的荒凉。缺口一点一点缝合,再一点一点遗漏,黎明偶尔将它保留,厮混白色的天。刘兆钦摸了摸胸前的印章,白色的印章,机关给每个人发放了一个,放在宿舍的角落。
五
“哟,这只疯猪今天一整天没来。”
潘辰宜失踪了。刘兆钦意识并笃定这件事时,已是秋末的夜晚。那晚没有月亮,黑魆魆的。刘兆钦向上瞻,镜面镌刻出云的纹理。
这句话出自徐黄磊的口中。当时他抱着一沓纸,晃晃悠悠地穿过,顺口撂下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反正今天一整天没有听到她的动静。”刘兆钦微微侧身,窥望潘辰宜的位置:桌上摆着一张白纸,纸面扣压一柄木刻的小刀,拇指大小。他记得那天,潘辰宜的桌上没有纸,徐黄磊的桌上有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风飒飒地吹,由窗口潜入,撬动纸的四角,时而同时撅起,时而陆续掀扬,确实改变了纸面的位置。刀一直存在。刘兆钦伸手捡起小刀,白纸舀着木屑,猛然翩飞,顺着镜面滑下。
“她能去哪里?”
“她应该凭空消失了。不然,她去哪了?”于肖文越发诧异,嚼碎了一片茶叶,苦涩蔓延,他连着又喝了几口。
“不清楚,被人宰了最好。”
地面铺满雪白的纸张,有几张甚至飘到他的桌面。刘兆钦将小刀放回原来的区域,桌上只摆着一张白纸,风飒飒地吹,由窗口潜入,撬动纸的四角。
“不清楚。但是徐黄磊说得没错,被人宰了最好。”
刘兆钦再次捡起小刀,风骤停,地面的纸张空空如也。他攥着小刀,刀尖不慎在手掌扎了一下。但是他攥得比先前更紧了,故意让刀尖肆意嵌入。他感觉刀尖率先挑破寸皮,其次是一粒粒殷红的肉,像花瓣自由舒展,然后露出花药、花丝、花萼。手掌一阵燥热,身体的脉络潸潸流向缺口,在子房驻扎,从花柱穿越,继而落入柱头,喷涌,阻挡了视线。迷蒙中,角落里,一束微暗的——可能附有波浪的纹理,或然是一条直线,切断后迅即黏连,也可能是二者随时变换了形状,糅杂白色的境域——白光,电流闪烁,视线逐渐明晰。“你要干什么?”刘兆钦循声望去,徐黄磊擒住潘辰宜的手腕,面容扭曲,像一只受惊的野兽。那时潘辰宜手中拿着一柄木刻的小刀,刘兆钦攥入掌心的这一柄——刀尖在徐黄磊脖颈的动脉悬停。
“发生了什么,她有没有扎下去?这真是一件刺激的事。”瓷杯重重敲击桌面,水珠纷繁坠落。
刘兆钦没有直接回去,绕远瞅了潘辰宜一眼。他发现镜子很久沒有擦洗,镜面彰显无规则的纹理和划痕。一个凸起的黑龌缓缓移动,反向牵着一条银晃晃的线。刘兆钦一看,是一只黑硕的蜘蛛,攀附在镜面。耀眼的黑,占据他的视界。背上的毛孔瘙痒不止,长出又黑又粗的枝条,绞碎衣物,将刘兆钦捆绑,堵塞他的呼吸,意识顿渐溃灭。迷蒙中,角落里,一束微暗的——可能附有波浪的纹理,或然是一条直线,切断后迅即黏连。也可能是二者随时变换了形状,糅杂白色的境界——白光,电流闪烁,视线逐渐明晰。蜘蛛散入夹层,他再也找不到了。
“那确实是蜘蛛。”刘兆钦冷峻地说道。他恍然大悟,起身,准备回见徐黄磊。
徐黄磊恰巧朝门外走,手中捧着厚厚的纸屑。“这是什么?”刘兆钦伸手,拦住他问。“一封信,本来写给她的。”徐黄磊努嘴示意,“你来机关的第一天,我就写好了。”他补充。刘兆钦决定放走他,刚刚想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他只知道,那里的确有只蜘蛛。
“我们一起找找她吧。”刘兆钦眄视掌心,刀尖牢牢顶陷,但是没有想象中出现一条川流不息的血河。
镜面的云层层叠叠,夹缝间,似乎藏匿着漆黑的生命物体。那里有蜘蛛,现在没了。
六
找,决定去找。这对木刻的小刀来说,要比爆炸的气球困难得多。“你说什么?”徐黄磊几近嘶吼。寻找曾要攫取性命的女人,不是更苦难吗?确实是的,但是,对于刘兆钦,小刀是一种触手可摸、抽象虚幻的东西,衣柜与床的夹板上也躺着一把。
“他这句话说得在理。不过,潘辰宜可能真躲在男澡堂,說不定还躺在徐黄磊躺过的地方。”于肖文觉得这种事,她做得出来,即使他根本不认识潘辰宜。但是认识了又能怎样?他这样想着。
石板上的光圈不见了。经过徐黄磊的手,刘兆钦的胳膊,很难投射到原来的位置。“不是,我说咱们回去吧,她要是在男澡堂,早就被人发现了。”刘兆钦摇摇头,手臂抽回,光线重新印刻在石片上,比先前偏离一些。刘兆钦指了指男澡堂的对门,也就是女澡堂,义无反顾地走去。徐黄磊吼道:“你疯了?”声线略微颤动。不是任何场景非要设定在夜晚才显得可怵,他犹豫再三,还是追了过去。他也发现,光线比先前偏了一些,偏向裂痕的右边;准确说,偏向女澡堂的位置。
“你真的去女澡堂了?你应该去,毕竟潘辰宜就在那里。”
“她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地方?但是你们闯进女澡堂,总该发生一些事。”壶面的水雾凝聚成几颗水珠,四方漫流,绕着壶底,划了一个残缺的圆圈。
是的,该怎么解释?即便理由正当,也轮不到两个男人闯入。“他妈的,还真在这。”徐黄磊说完,匆匆离开。但是刘兆钦驻留原地,可能水汽沉入脚掌,没有完全疏散。他看见两条又粗又黑的“扫帚”,不停将水汽扫除。头部与脸部争先导出,其次是身架与双臂,最后是两条壮硕的腿,迎面走来。水汽散退,转瞬积聚她的身后,像浮动的流光,立体的影子。“是你啊,臭流氓!”刘兆钦笑了,左脸颊火辣辣的,鼻窦顺势流淌浓稠的液体,红的,还是白的?水汽消弭,包括潘辰宜的头部、面部、身架、双臂,以及壮硕的粗腿,仿佛水汽尘再次包裹住她。刘兆钦回过神,手掌使劲将液体抹去。黑夜,他看到液体浓郁的黑,便走出澡堂。光线照回石板上的裂痕,他将手掌平摊,覆盖光芒。液体干涸,倒是有一柄木刻的小刀,在掌心扎了一个小洞,细流涓涓涌出,集聚掌心,叠加在淡蓝的圆柱体,不是血,所以不会下落。
七
潘辰宜其实是乘着这股细流离开机关的,掌心流出,喜庆的颜色。那天,刘兆钦沉下脸,毅然走回空荡荡的“三○二”,从夹板,取出没有保护壳的小刀。月光摄入,闪烁银白的光。他仔细摩挲着刀尖、刀面、刀背、刀刃、刃缘,掌心的液体不断被小刀饮入。他忽然萌生舔一口的想法,搁置嘴边,舌尖轻轻碰触:麻麻的,有些冰凉。于是刀面贴合左脸,火辣辣的,轮到全身麻痹。迷蒙中,角落里,一束微暗的——可能附有波浪的纹理,或然是一条直线,切断后迅即黏连。也可能是二者随时变换了形状,糅杂白色的界域——白光,电流闪烁,视线逐渐明晰。他听见齿梳刮擦的声响,小刀仿佛由光滑变得粗糙。
小刀再次映照月光之中,液体业已凝合,刀刃逐渐肥厚。光束中,细绒毛、颗粒和灰尘,一点一点炙熨在刀面和刀背。黎明前,俨然成为一柄木刻的小刀。
“我不知道她临走前为什么要把小刀给我,我本来打算第二天还回去。”于肖文准备再烧一壶水,刘兆钦抢先拿过,放在自己面前。壶底的水滴飘洒桌面,原先的圆圈,缺口扩大,并且凿出新的穴口。现在,水滴筑成中空的鼓包。于肖文选择最大的一粒,边际拉抻,高度维持,且持续输送。
刘兆钦第二天准时出现在徐黄磊面前,准确说是徐黄磊故意等待刘兆钦。见他进门,然后出现在他的面前。徐黄磊端详着刘兆钦左脸颊,一个深深浅浅的红手印,五个上指节血色深郁。其实刘兆钦进门前,他既担忧,也庆幸;但明显担忧更胜一筹,只不过二者的溯源都是他自己。“你没事吧?”这句话同样回问自己。为了合乎礼数,刘兆钦摇摇头,刻意望向潘辰宜的位置:桌上摆着一张白纸,纸面扣压一柄木刻的小刀,拇指大小。
“这不是你还回去的,你根本没时间。”
“我不知道。”刘兆钦神秘地说。
“她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谁?”
“潘辰宜,还有这把小刀?”刘兆钦握着刀柄。“你之前有没有看见?”徐黄磊睨着挥舞的小刀,悻悻地甩出:“我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一方面自打发生那件事后,徐黄磊尽量避免遇见潘辰宜;另一方面,小刀如何复归?刘兆钦匆促回“三○二”,衣柜和床的夹板,躺着一把木刻的小刀,却闪着银白的光。
“那你到底有没有还回去?”
“没有,我离开宿舍时,小刀顺手放回夹板了。”
刘兆钦失落地踱回机关,坐上潘辰宜的座位,拾起桌上的白纸;这次真的只有一张纸。纸面的字迹一点点消失,一半从开头的空格,一半从结尾的空档。他依稀辨别几个字,尚未明白大意,字迹就映入白色。不过他知道,潘辰宜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告诉你,是他拿回去的。”于肖文聽见屋子回荡的笑声,只有他听见,以及最后一句话。也许还有楼上的人,躲在门后。
八
刘兆钦点燃一根烟,心满意足地猛吸一口。“需要我再烧一壶水吗?”于肖文清楚,刘兆钦讲完故事,就不再喝水。还是为了合乎礼数,他抬着壶顶假装向水池走去。果不其然,刘兆钦半途拦住了他,他便顺手将茶壶搁在案板上。水池上方也有一个窗子,于肖文踮起脚,勉强看得到半截。雨势仍未减弱,并且表现出躁动的趋势。趁着刘兆钦解手的工夫,他迅速转移到虚掩的那扇窗前。不远处,那个被黑色裹挟的身影依旧站在那里。此刻,他站直腰身,正对着于肖文,似乎仍然只有一条细瘦的腿,但不再移动。时间一久,他不敢确定是否站在最初的地方。
“总之凡事都小心一点,明年这个时候,他还会过来一趟。”于肖文蹙起眉头,猝然舒展。
“你怎么知道?”
“他每次来都干什么?”
“和今天一样,内容也是。”
徐黄磊似乎想到到了什么,起身,默默走到正门口。于肖文又听见脚底摩擦水的流动声,毋庸置疑,是刘兆钦遗留的水迹。兴许他已经发现徐黄磊了,说不准以为是潘辰宜,故事才比往日详尽了许多。
屋子里终于剩下于肖文一人。他也坐在刘兆钦坐过的椅子上,一半余温,一半焐热。桌子上,两根烟头平行,一样的品牌。烟灰混杂,烟嘴咬得扁平。他接下来的做法令人错愕,两根烟头悬在鼻窦下,喉咙像被利爪抓挠。他知道,他即将看到一束微暗的白光了,角落中,电光闪烁。但是这一次迟迟未见。他的视线持续清晰,直到烟头散失气味,他失望地弹到地上,然后关上灯,天黑了。
光从窗口进入,部分来自月光,部分来自路灯;照射在他的脸上,让黑印变换方位。镜面忽闪出他的脸,他将后背留给镜面。应该是他熟悉的脸,但是后背消瘦、细长,只是他看不见。于肖文倦怠地上了楼,不再纠结窗外。不远处,那是一个站牌。而且朋友走后,于肖文就认出来了。
责任编辑 王文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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