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喧嚣 作文 喧嚣为题的作文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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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喧嚣 作文 喧嚣为题的作文精选
时间:2023-06-06 15:26:13     小编:zdfb

无论是身处学校还是步入社会,大家都尝试过写作吧,借助写作也可以提高我们的语言组织能力。范文书写有哪些要求呢?我们怎样才能写好一篇范文呢?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收集的优秀范文,供大家参考借鉴,希望可以帮助到有需要的朋友。

喧嚣实用篇一

小区刚开发不久,很多人家都在装潢,而我家住的那幢楼就只有我们一家住户。某天中午,我们一家人说说笑笑地吃过午饭,准备睡午觉。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数羊,慢慢地就快进入了梦乡。“砰砰、砰砰砰!”突然,一阵抡锺砸墙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一下子惊醒了我。“亲妈呀!谁这么缺德,大中午地砸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被惊醒的我愤怒地朝楼上大喊。然而,我的抱怨没有起任何作用,“砰砰砰!”砸墙声更大了,更过分的是:“嗞——嗞”的锯木板声竟也响了起来,没办法,我只好捂着耳朵,把头蒙在被子里。然而,“砰!嗞—”的装潢噪音就像一团团杂乱的丝线,将我紧紧束缚,怎么也逃避不了,没办法,我只好向老妈求助。

“妈,你听听,装潢声这么大,我还怎么睡觉啊!”我生气地向老妈抱怨。老妈一见我被吵得睡不着觉,也急了,穿起拖鞋,一把推开门,“噌噌”地冲上了楼。没过多久,便传来了争吵声:“你们这些工人素质怎么这么低!大中午的搞什么装修!我家孩子被你们吵得睡不着觉,耽误了学习,你们承担得起责任吗?”这是老妈的大嗓门。“你以为我们想啊,可要是耽误了工期,你给我们钱啊?”工人们也不相让,一时间,吵闹声更大了,可“砰!嗞—”的声音仍在继续。

下午上学时,我不经意地一回头,却发现对面门上贴着一张纸条:

各位师傅:

我家孩子正在读高中,睡眠很重要,能否请你们帮一下忙,在中午12:30—1:30之间不要装潢,给她一段休息时间?对于您的帮忙,我不胜感激!

啊,是爸爸的字迹!我慢慢地爬上楼却发现每一家门上都有同样的纸条,我一下子明白了:爸爸那天不是睡着了,他只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面对喧嚣。

面对这喧嚣的世界,我选择了逃避,老妈选择了言语的声讨,而老爸选择了淡然地面对,无声的请求。

简评:一件事,三个人,面对喧嚣不同心态和不同处理办法——材料剪裁精当,紧密扣题。描写生动,情节波折。叙议结合,结尾点睛议论,先就事论事,再就事论理,主旨升华,水到渠成。

喧嚣实用篇二

雁去而潭不存影,风过而竹不留声。

面对喧嚣,人生将驻于何地?心灵将泊于何处?

“现代生活的确像一条匆忙躜程的急流,谁都被这条急流裹着向前,不复有宁静的沉思、闲适的享受、潜心的精神创造。“在高度发达的物质文明前,周国平发出了感慨。

没有社会大变革的动荡,却有物质文明的冲击。耳根清净早已是奢求,世界在喧嚣中烦躁不安。于是,难求内心宁静致远。

然而,总有生命逆流而上,总有人坚守内心淡泊。

且看丰子恺,其绘画与文章在多年沧桑风雨中仍保持一贯的风格:雍容恬静。且看汪曾祺,他的

散文

朴实无华,不事雕琢,这皆源于他心境的淡泊和对世事的达观超脱。世界的喧嚣不曾湮没他们的执着。

何以在喧嚣中心境依旧?孔子云:”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仁、智、勇,为前路导航。范仲淹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大学者马寅初先生亦坚持”得意淡然,失意坦然“。良好的心态能让人不为喧嚣困扰,他们以不动声色的睿智看透纷繁乱世。

何以在喧嚣中坚守自我?钱钟书给了我们答案。他文风恣意幽默,尽显智慧与哲理。代表作《围城》为他收获了无尽的赞誉。而他却不为名利所动,潜心读书研究,不喜拜客访友,即使客来也多以病谢。在急功近利的社会浪潮中,他”不借口舌而名扬,不浪掷光阴于交游“,行走于喧嚣之外,成就人生高阁。

何以在喧嚣之中尽显本色?季羡林老先生以身作则。他言有物,行有格,为人亲切谦虚,处事认真严谨。一心一意做学问,脚踏实地做人,让这位

国学

大师在学术上不断取得突破。

宁静淡泊了,豁达坦然。世界的喧嚣无法搅动内心平静的湖水。

米兰·昆德拉曾说:”假如我们不能改变这个世界,那么我们至少应该改变我们的生活。“面对外部的浮躁,或许我们无力改变,但却能自保内心的宁静与淡泊。然而,很多人早已在世界的瞬息万变中屈服了,他们在喧嚣中迷失自我,或是为了成名博出位,或是在网络上编造假新闻迷惑世人,又或是随波逐流、人云亦云。只是可笑、可怜、可悲、可恨!他们终将在时间长河中沉沦湮灭。

喧嚣之内,你我将泊于何处?喧嚣之外,又有多少人看破俗世?

喧嚣何惧之有?淡看变幻风云,求索澄澈心境。

雁去风过,而我,心境依旧。

喧嚣实用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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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承认她的生活一团乱麻杂乱无章。她觉得那便是生活本身,她不过想挣脱,至于挣脱什么,她也不是很清楚。或者,她只是身在“麻”中,并不知其乱而已。

一片素白,无边无际。是雪?是雪。我抬脚,抬不动。两腿早已陷入深及膝盖的雪地,仿佛置身于没有任何方向标识的白色恐怖里。我慌。身体竟然还在快速下沉。雪已及腰。雪已及胸。我顿时绝望,张大了嘴,准备向这个世界发出最后一声呼救……这时,自远处好像有乐声传来,隐隐约约。我屏住呼吸细听,应该是口琴,曲子像是《小路》?不,是《喀秋莎》。我跟着曲调轻哼,借助节奏慢慢扭动双脚,舞动起手——竟然触到一张脸。

麦冬一条腿搭在我身上,正起劲儿地打酣。口琴仍在吹奏,像梦在前行。声音好像来自楼下。夜已深,鬼魅死寂。尽管樂曲旋律铿锵,咋一听,仍觉来自地狱。

我推推麦冬:“你听到口琴声吗?”麦冬嘟囔:“发什么神经,快睡吧。”

我神经衰弱,醒了很难再睡,只能闭上眼睛捱时间。楼下二楼的房子一直空着,怎么突然有人吹口琴?深更半夜的,太灵异了。

早起后,麦冬没吃饭悄悄走了。我明白,他打怵考拉。

“我爸走了?”考拉朝卧室里张望。我说:“早走了。他怎么也是你爸,以后给他留点面子。”考拉说:“不是我说你,妈……”我打断她:“我的事不用你操心,管好自己,看这次考得……”考拉放下吃了一半的馒头:“打住打住,我错了。”抬屁股回房间去了。

老头儿点点头,轻关门,对我这邻居很礼貌,也很冷淡。

他奇怪,她敲开门后,好像并不知道想要干什么。大而圆的眼睛,像猫。她的窘态让他直想笑。她说她姓什么来着?哦,姓苏,小苏,住楼上。

新房子实际不新,二手的。房主是一对小夫妻。房子装修简洁、时尚、色彩炫目,看着有点眼花缭乱。我不中意,可儿子纪辰星满意。他想让我过得轻松舒服些。我愿遂顺儿子的心意,让他能在日本过得心安。或许,挪下地儿,对我杂乱无序的神经,会有点刺激,从此打起精神。

原来的家卖掉了。没留下它,不是经济问题,住在那儿,总睡不好,失眠症一天比一天重。儿子说,这么熬,早晚得崩溃。可能老房勾连往事的东西太多,情绪总不能平静。比如:墙上的那副铅笔素描,一只肥硕的黑猫趴在儿子的一团毛衣上。那是英子生日,儿子送给母亲的礼物。他说那只懒猫就是他自己,暗喻他以后要是能过上像那只黑猫一样不用天天学习只趴在别人毛衣上睡觉的日子就不枉活一回。那时,纪辰星读初三,面临中考,我给他的压力太大,名次必须保持全校前十,物理不能低于95分,否则,怎么配做物理老师的儿子。尤其还是优秀的物理老师,曾被省城看中的物理老师。儿子这幅画,是借他母亲生日泄愤呢。可英子如获至宝,说,不知道儿子原来还有绘画天赋,且被这天赋感动得一塌糊涂。仔细选了相框镶起来,挂好。你说,睡前要是看了它一眼,还能睡着吗?搬家时,大部分东西都被纪辰星扔掉了,那只“黑猫”跟着他去了日本。

我差不多是拎包入住新家的。新家新,却没找到家的感觉,权作“客居”吧。这恰是我想要的感觉,怕住久了又像家。我这一生,六十六岁,敢叫一生吧?就属这两年光景不好,像遭了蝗虫,大半辈子的收成都被啃噬殆尽,现在就是株老玉米,只剩光溜溜一根秸杆儿了。

先是英子突然离开。本来,她身体比我好,因为在市场买回两斤鲜蘑,想吃蘑菇土豆片,结果中毒了。蘑菇买回时,她兴奋地夸奖蘑菇新鲜。我正泡朋友送的西湖龙井茶,明前的,浓郁的豆香沁人心脾,没顾上去欣赏她的蘑菇。我以为她说的新鲜,是指蘑菇的品质,刚下山的,不曾隔夜,像二八少女的素颜。哪知道她所谓的新鲜是指蘑菇鲜艳的色彩。她当时一定发现了个别漂亮艳丽的蘑菇。但她一直生活在城市,不会甄别蘑菇的好歹,也就不可能发现潜藏的危险。不像我,十三岁以前在乡下,漫山遍野地跑。如果我肯放下那壶茶,管他什么狗屁的香,去厨房看下,一定会发现毒蘑菇。越是色彩艳丽的蘑菇越可能有毒,这是常识。大错铸成,无法挽回,我追悔莫及。

我也中毒了。世间诸事有时看似幸运,实则不幸。纪辰星那天中午恰同学聚会,如果儿子那天中午在家吃饭,分吃一些蘑菇,也就分食了一定量的毒素,英子就不会中毒那么深,我们三人也许都会没事。那顿饭我吃的蘑菇不多,见英子那么爱吃,我就多吃了些土豆片。我的爱也有毒,是比蘑菇还鲜艳的毒。纪辰星因此一直恼恨我,冷淡我。英子的死,我们都从对方身上找到了原因,却不敢追责。因为伤口太深,疼痛难忍,无法触碰,无论用手指还是用意识。我从此和龙井茶结仇,谁送它给我,立即扔掉。

之后,儿子远赴日本,这当然有他母亲离世的因素,但不全是。他们早有出国打算,媳妇先行一步,打前站,他也终于如愿以偿。工作是媳妇帮着联系的,在大阪一家很有名的电子公司任职。我一直觉得他们的婚姻是雾,只能在清晨稍事停留,太阳一出必烟消雾散。应该是时空的变化反而成全了遥远的美吧。儿子在机场跟我说,过去安顿好,回来接我。我说,好好过你的日子,我不会去大阪,得留下陪你妈。

他哭得稀里哗啦。如果英子在,他也会走,但不会走这么快。

最终决定我成光杆司令的,是两条狗的意外死去。它们一黑一白,十分可爱。虽不是名门望族出身,但一点不比那些名狗逊色,和我感情很深。

小黑年长,是英子在垃圾桶旁捡回来的,之前一直四处流浪,很有阅历和城府,非一般的狗。它不太好动,洒脱自然,把这个世界看得很透。不管出席多少人的集会,从不胡乱狂叫,也不茫然不知所措。它喜欢卧在你脚边,不时地抬头,用目光和你探寻交流些什么,如:楼道里陌生的脚步,左邻右舍发出的奇怪的声音,我不吹奏《喀秋莎》突然改吹《三套车》等,它像智者。英子在时,只要一进楼门,它马上就会鱼一样摆动尾巴,游去门口迎接。那一天,我领着它从小区出来过马路,面对一辆疯狂的“北京现代”,它也許是为了护卫我,想挡住那辆不着调的车,被撞飞了。

小白小,跟小黑感情很好,常一起玩得滚成球,有点相依为命的意思。小黑死后,小白明显不如从前精神。常常眯在沙发上,乖乖的,一动不动。不幸的是,下楼遛弯时,误吃了楼下放了老鼠药的火腿。我送它去宠物医院的路上,它还能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我手,似在安慰我,或是向我做最后的告别。等兽医开始洗胃,它闭上眼睛再也没睁开,任兽医折腾。

总有些东西,不该来时来,不该去时去,世间才显得那么凌乱不堪。

房子的好处在搬进来后,更深有体会。高度变了,视野便开阔。只稍一抬头,天空便幕布一样在眼前展开。尤其深秋的夜晚,空气轻薄恬淡,月亮大若树尖儿上红彤彤的苹果,与高悬的楼角垂成直线,仿佛一竿子伸过去,就能连枝带叶挑过来放到客厅的果盘里。星的闪动和眼睛的眨动几乎同频,你眨它便闪。英子这时便忘了年纪,情不自禁挽住我胳膊,朝天空痴痴地望。儿子站在离我们较远的地方,小声嘟囔,楼上楼下多少眼睛啊,你俩注意影响哈。

小区名字也找到了出处。天气晴好时,远的没有尽头的蓝天如同海洋波涛起伏,就是所谓的海天一色。不时有麻雀、燕子轮番掠过,完全可以权作鸥鸟。让人直想一猛子扎进去,能游多远游多远,想游多远游多远。“海”和“韵”便假想而生。人类几千年文明的发展靠的就是漫无边际的异想天开。就说我这颗脑袋,如果没有想象,当初就不是被“伽马射线”射穿,而是被钢刀切开,像切开一个黑籽红瓤的西瓜。

太多东西当你体会到好,这个好就快好到头了。

英子不知魂归何处,无迹可寻,儿子也远走高飞,在地球的另一个位置扎根,离我远得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永远存在,同样无迹可寻。对我而言,不过是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而已。

我搬家前告诉英子我搬家了。

但新邻居们似乎很——敏感。

她没想到会是个老人家。他并不显老,肤色白皙,一双星子样的眼眸极漂亮,漂亮得让她不敢直视。她忘记了询问谁吹的口琴。那眼眸——似乎太亮,太凉?有点——不像人类的,或者说缺了点人的温度。她只见他一面,还不好下结论呢。

这个老头儿的到来,开创了我们单元全新的音乐生活,这是我万没想到的。每晚差不多两点左右,他都吹会儿口琴,且就那么几首老掉牙的前苏联歌曲,或《喀秋莎》,或《小路》或《三套车》,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既非梦游,也不像一时兴起。否则,不会这么规律。他的吹奏虽不多么动人,但把你从梦里弄醒不在话下。邻居们虽有微词,却还能忍些时日。我忍着,是想等他良心发现,自己偃旗息鼓。或许,刚搬来,有点落寞,过段时间会好。总不能新邻居刚到,就撕破脸皮下战书。一个看着特别雅致的老头儿,知识分子模样,想也坏不到哪去。

他好像就一个人住。

偶尔,口琴演奏后,还能听到他的哼唱。

一楼胡老太家也是重灾区。亏老太太睡眠好,反正她每晚也都醒几次给小孙子盖被子,习惯了。有一天,她贴着我耳朵说:“二楼刚搬来的那位,脑子坏了,里面长过瘤,所幸是良性,长得位置也好,才没为难医生,用伽马射线切掉了。”伽马射线我知道,但无法想象,在没头没脑无边无际的宇宙穿行,闪电一样锋利的伽马射线竟能从大气层中被科学到医疗设备上,对人的脑袋,实施一次穿越治疗。对我的智商而言,相当于把一只大象圈进蚂蚁洞,太不可思议。胡老太还说:“以前,老爷子是咱们二十二中物理老师,课讲得好,有才,会几种乐器,年轻时,省城一所高中要调他去,被他老婆给拦下了。”至于这些事的真伪,我没心情关注。有病导致夜半不睡,起来吹口琴?是手术后遗症?继续下去,这楼里,有病的恐怕就不光他一人了。我问胡老太,老爷子姓什么,胡老太想想说,好像叫纪清远或是纪远清,肯定姓纪。

我再度登门,轻敲。门很快开了,老爷子耳朵挺灵。他说:“小苏,有事?”记忆也不差。然后看着我,没有让我进屋的示意。

我说:“大爷,啊纪——纪老师,想和您商量点事,您看,我女儿上学,晚上睡不好,白天就没精神学习,今年还要中考。我脑神经也差,您虽半夜只吹那么一小会儿口琴,可我们被吵醒了,再入睡就难。您要是就喜欢,可以早上或傍晚时吹啊。”我试图给出建议。

他一直认真听我说。最后问:“你说我吹口琴,半夜?”我说:“是啊。”

他不说话。似乎听出我的弦外之音,一个物理老师,脚踏在坚硬粗糙的水泥地上,说什么虚妄,若真虚妄,悬在半空我看看,以前真是物理老师吗?我看不出他脑子有问题,反应比我灵敏。他点点头。我不清楚他针对的是晚上吹口琴,还是对虚妄一词的反应。这一趟出使有没有效果,晚上见分晓。

天一擦黑,我便上床枯坐,像在等待明知不能赴约的情人。从考拉上初中开始,只要她放学,我就不开电视。保持安静,也是考拉很重要的一门课。我安静十分,她可能有一分安静。她如果有十分安静,我必心如死灰。一个女孩儿,没几分安静,以后怎么面对熙熙攘攘的人生。

只有麦冬在家时,电视机才会无所顾忌地被按亮,凡有球类赛事,他比在床上还兴奋。考拉之所以容忍他,除了他买的那堆垃圾食品,就是可以理直气壮地坐在沙发上和他一起看场球,或随便什么综艺类节目。只要不学习,考拉干什么都精神百倍。

他轻轻推开些,看了下,问:“你不看一下吗?”我看眼闹钟,嗯?五点半?怎么回事,我瞪大眼睛看,还是五点半。脸一下沸腾了,闹钟停摆?举到耳边,它咔咔走得比《喀秋莎》还雄壮,像踢着正步。我拍了一下腦袋,弯腰鞠躬:“对不起。我睡迷糊了。”转身往楼上走。

我把闹钟狠狠摔到床上。出师不利,不知道下一次如何面对这个老头儿。

他还能有下一次吗?夜,吹奏哼唱果然继续出现,这个老头儿太可恶,顽固不化,但我没勇气下楼了。

考拉走了。难道真是我搞错了?明明听得真切。要是麦冬在就好了,可以有个活证人。这个该死的家伙,一周没回来了。总是随心所欲,不识时机,像不知趣的雨,想下时,遮天蔽日一场接一场,不想下时,烟波浩渺滴水不闻,只管自己痛快。

不管同学怎么赌咒发誓将来绝不和自己的爸妈一样,考拉都一言不发。玉米到秋天还是玉米,大豆到秋天还是大豆,你还能长着长着就不是人类了?切,幼稚。她走开,想起昨晚妈妈的狼狈,捂嘴窃笑。她都多大了,还这么不靠谱。

那老头儿打开门,见外面站着个貌似考拉熊的女孩儿,肯定以为是收费或推销什么东西的,才会机警地用手扶住门,随时准备关上。

我自我介绍:“我是楼上的女儿,叫考拉,有几句话想对您说。”然后,我推开他胳膊进屋。霸气吧?千万别把我当小孩看,小心上当。

他挺和善:“是小苏的女儿?考拉?还真有点名副其实,你坐吧。”老头还挺幽默。他正弄茶,是那种功夫茶。他选个很漂亮的白瓷小碗给我用,茶色黑红,我闻闻,一股中药味儿,白瞎这个小碗了。

心里一下有点莫名地喜欢他。身边有心情幽默的人太少,张张脸严肃得能刮下层薄霜,不是逼你学习,就是劝你学习,恐怖。我也小小喝一口,给他点面子。

“当然不是,我来是求您,能不半夜吹口琴吗?我妈神经衰弱,老睡不好,我怕她会疯。”我尽量表现得老成持重。他看着我,眼睛亮亮的,宝石一样:“你听到我吹口琴了?半夜?”我从没见过这么亮的眼睛,怎么说呢,亮得有点奇怪。戴了美瞳?这岁数,不可能。我迎着他的目光,像中了蛊似的使劲朝他眼睛里看。他眼睛深得像井,怎么也望不到底,又好像一眼就望到底了,美瞳可没这么清澈。我试着在他眼睛里找我眼睛,看到的,除了水还是水,水晶一样亮晶晶的水,里面有鱼,正朝我嘴巴自下而上游过来。

我忽地站起,像只奓了毛的小公鸡:“我、我是不会让我妈受欺负的。”他还笑:“快坐下尝尝吧,丫头,对了,考拉,熊爱不爱喝茶我不了解,这是今年的六安瓜片,我可只剩这一泡了,香着呢。”他用手把茶气轻轻往我眼前赶。淡淡的清爽的香,真好闻。我赶紧照他的样子也喝一口。他什么时换的茶,我都没注意。的确比那“中药汤”好喝多了。我不想和他弄僵,真杠上,倒霉的还是我妈。看样他也不想和我弄僵,但我能觉出,他没把我当大人看。没关系,也许,小孩儿更能让他心软。

他拿起口琴,表情迅速进入既肃穆又松弛的状态。当口琴触碰嘴唇的刹那间,明快流畅的乐曲一下子收了我,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听完了他的吹奏,且意犹未尽。可以确定,这是我第一次全身心接受距离我遥远的曲子。他吹得真好听。

我嘱咐他,千万别让我妈知道,她知道了,我就学不成了,我每周日下午偷偷来上课。走到门口,我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您现在是我老师了,给我个面子,咱晚上都悄悄睡觉行吗?”他竖起食指放到嘴边:“鬼子进村,悄悄地,打枪的不要……”这是答应我了。

外面马上静音。

叶老师是我们语文老师,高,帅,大学毕业没几年。走路喜欢哼唱《青花瓷》,也许,并非是喜欢,可能他只会周杰伦这一首歌也不一定,呵呵。

考拉昨晚回来有点小兴奋,什么事情让她躁动得有点按捺不住呢?别是和哪个男孩儿好上了!她不得不提起警觉的神经。

楼下倒是安静了。

小区的蔷薇开花了。粉团蔷薇、荷花蔷薇等交错成一堵薔薇墙。次第开放的花朵虽然还没到繁盛期,但零零星星挂在浓密的绿墙上,倒配得上“红杏枝头春意闹”的“闹”字。接着开下去,就是两个字“盎然”,春天也就彻底结束。

纪老师很喜欢那堵花墙。每天傍晚,都在蔷薇下散步,说徘徊似乎更贴切。小广场里,大妈们震耳欲聋的《小苹果》,丝毫影响不到他的惬意。蔷薇墙不长,三五百米,他慢慢绕着墙走,像思想者。那天,我从窗户往下瞅,无意中发现,纪老师踱着步,突然停住,瞅瞅四下无人,悄悄蹲下,尽量将身子贴近花墙,大概想让蔷薇叶子勉强遮掩一下。实际上,蔷薇叶小,只够遮住他两只眼睛,简直是现代版掩耳盗铃。然后,伸开手掌,藏到一撮花下面,企图引那些乱飞的蝴蝶落到他掌上。我笑,他傻,蝴蝶可不傻,花的味道和人的味道,天壤之别。他蹲一会儿,没有收获,蝴蝶乱飞却不乱落。他只好站起来,非常愉悦的样子。

让我大跌眼镜的还有,胡老太似在跟踪纪老师,先是和他走相反方向,走着走着,就藏到花墙边儿,偷偷瞭望他的行迹。然后,两人“巧遇”。于是,站在蔷薇下叙话,纪老师背对我看不清他表情,胡老太却正面朝我,一脸的夕阳,笑得身体微微后倾,手里的绢丝团扇轻轻摇着,半遮半掩着脸。远远望去,神态婀娜如杨柳扶风。

纪老师说了什么,让她那样忍俊不禁?我脑海里一时浮现出他深潭一样凉凉的水晶般的眼睛。他们说了好一会儿,一起往回走。走到花墙尽头,纪老师突然掐了一朵蔷薇花送给胡老太。胡老太环顾下周围,接来,有意无意用扇子挡着,但还是被发现。那朵蔷薇花太美了,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藏好它,实在不易。一个五十左右岁的中年男人,很壮,朝他们快步走去,应是物业管理员。我听不清他说什么,定是申斥他们不该折花。并不断用手指着那块立在墙边,写着“不许摘花,违者罚款”的牌子。他还试图去夺胡老太手里的蔷薇,被她机智地躲过。最后,他掏出个小本子,飞快写着什么,应该是开罚单吧?还真是,纪老师乖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币递给他。

同时,围观的人慢慢聚拢,越聚越多。本来还零零星星的几个人,突然像某处水管爆裂似的,一下涌出一汪人来。胡老太一直小心地拿着那朵蔷薇,有人“买”花送她,不知是否平生首次。

又有谁会不怕它呢?

我把送花给纪老师的想法跟麦冬叨咕,他说:“别光送花,他家不是没有钟表吗?再选个闹钟一块儿送他,也暗示下咱的立场。不能光拍馬屁,像咱怕他似的。要不,我再武力震慑一下?”我白他一眼。什么事都不可能和他商量妥帖。和一个老人动粗?他脑子究竟让卤水点了,还是不小心被驴踢了?一转念,脑子坏掉的是我,否则,怎么会搭上这种男人。

我有点尴尬:“你一人住,收拾得真干净啊。”我环顾四周,屋里几乎没有什么陈设,唯一有点现代感的,就是那台非常老旧的固定电话。果然,没有任何钟表之类的可以计时。对于他,肯定不是钱的问题,是个性?好恶?是历久弥新的生活智慧?我乱猜一气。

他怎么突然问起考拉了?

我提高声音说:“考拉要考试了,你看电视会干扰她学习。”他坐起来:“她不是还没回来吗,找事儿吧?这是要赶我走,告诉你,这也是我的家。”我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劈头盖脸朝他扔去。

用团棉花表达愤怒的确很难尽意。不像刀子,握在手里不动,都会让人胆寒。麦冬接住抱枕,规规矩矩放回原来的位置,就当接住了我的愤怒并完好保持了它本来的样子,倒像我在借题发挥。

麦冬站起来,“算了,我走。”他换好衣服,从皮包里拿出一沓钱,“给我姑娘好好营养着。”楼道里响起他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和他人生一样乱七八糟。

我的人生也被他这样的步伐踩得支离破碎。

我突然想起纪老师送我的两包六安瓜片,忙从兜里翻出,泡给考拉尝尝。纪老师说绿茶提神效果好,省得她学习时犯困。

他善于通过眼睛观察人,他觉得,邻居小苏眼睛虽大,但,黑少白多,显得内心空洞无望,神思不宁。他也看得出,她极聪明。

我一个花盆丢了。这是我搬家带来少之又少的很重要的东西之一。它是我新婚当天和英子一起上街买的。白色,没有任何纹饰,景德镇制瓷,做工十分精细,盆底还烧制了年份,和我的婚期只差十个月又三天,完全可以看作是为恭贺我新婚特制的。盆里养的小金桔干死了,我把花盆放在走廊的窗台上,想晾晾干,跑跑虫子细菌,晚上准备收回时,不见了。小苏送的白色蝴蝶兰,我很喜欢。但花盆俗,一棵翠绿的大白菜造型,和兰花品貌不配。我想用那个白瓷花盆换掉“大白菜”,竟丢了。那个白瓷花盆和白蝴蝶兰,肯定绝配。

我们单元一梯一户,共七家,除我外,剩下六家,应该不难破案。

那个花盆纵然不值几个钱,但,是我心爱之物。重要的是,它陪伴我几十年,意义非凡。它被偷,找回记忆的标识性物件就丢了,几十年相伴的光阴也一起被被偷走,这是件小事吗?应该算严重的失窃事件吧。我想先自己查查看,尽量低调解决。查不着,报案。邻邻居居的,也实在不想把事情做得难堪。

我办案很简单,光明磊落,从一楼起,挨家挨户查看,逐一浏览他们摆在窗台上的花,确实没发现我的花盆。也许,放在隐蔽处,我没看到,偷来的锣儿敲不得。这也让我第一次走进小苏家,搬到这小区后,和她们娘俩接触最多。

“谢谢!不用,我不光找花盆,还有——日子。它比花盆重要。”

小苏不说话,把那杯为我泡的咖啡端起来一口闷了,像喝二锅头老白干。我问:“昨晚没睡好?”她说:“你口琴吹得太好听,激动得睡不着。”她大概没醒透,还时不时说几句梦话吧。我起身告辞,走到门口,问:“睡眠不好,有个方子好用,要吗?”她说:“谢谢,不用。安静,就是最好的方子。”我的方子很简单,叶交藤和灵芝按比例煮水喝。

我把告示贴在楼门外,大意是,谁拿了花盆请送回二楼窗台。否则,我报案。大家楼上楼下,和谐相处很重要,别到时公安介入被查出,影响邻里间安定团结。

丢了这个花盆,我生活得一团乱麻。时常忘记英子去了多久,我俩的距离究竟是四百二十一天,还是二百四十一天,有花盆在,随时可以考证我生活的年份。现在,儿子去日本多长时间我都记不清了。科学计量,大阪到我市的距离是1322.26公里。当然,科学,办法很多。除了人心,什么都能计算。

花盆丢了,也不是没有益处,会让我彻底忘掉一些事儿。我曾试着用那个年轻警察给我买的花盆又养一棵小金桔,每当给它浇水时,我都努力想起些什么,尤其想起儿子有个电话,究竟告诉我他老婆生了,还是告诉我他老婆怀孕了,也不好再向日本方面问,怕人疑心我老年痴呆。场景重现并不能重现往昔,空间可以保留和复制,时间却永不回头,像离弦的箭。

胡老太有天说,我和英子隔着的,是一口气的距离。说着,还收紧她的瘪嘴用力往里吸口气,然后,用手里的绢丝团扇把嘴挡住,慢慢往外吐,显出她还挺好看的眉眼来。年轻时,是个美人吧。她说得很哲学,让我刮目相看。前几天,曾有人做媒想把我和她捏到一块儿过日子,一片好心。日子和谁都不耽误过,人心却不是泥和的,怎么可以随便捏一块儿呢。

也许,两人捏一块儿过,心里会不那么空?英子会知道吗?

考拉很晚还没回来,我给麦冬打电话,让他开车沿路接一下,也趁机拉个回钩。自那次被我气走后,他很久没回来。他不是我喜欢的菜,但长时间不吃,肚子里清汤寡水,空。

考拉一听来精神了:“还有吗?都给我留着,中考前就喝它,说不定我们班就考出个‘女王。”这次考拉的成绩我满意,首次进入全校前五十名。我希望她将来考名校,有好前景,过书里的日子。别像我,陷在生活的泥潭,越挣扎越陷得深,最后,拔不出脚,一辈子都站在泥沼里。

我说:“那老头儿泡得比我还好喝。”考拉说:“哪天我亲自去鉴别下,他还挺平易近人的吧?”我丝毫没听出她话里的漏洞,被她的成绩单冲昏了头脑。

我问:“你爸怎么没上来?”考拉神神秘秘:“八成不敢,怕你骂。我爸脸上有伤,好长几绺子,像指甲挠的。”“活该。”我咬着牙。

考拉咽下一大口饭说:“太搞笑了。”

考拉学口琴学得很认真。退休多年,又收个学生,他有点孩子似的兴奋,仿佛重返讲台。小丫头,是个难缠的主。难缠而可爱。

“谁?”考拉问。我说:“那个歌手周杰伦啊。”

“算是吧。我有他一首歌的简谱,您能用口琴吹奏吗?”考拉从兜里掏出张白纸,手抄的《青花瓷》简谱。我吹奏时她并不看我,而是看自己手指,有心事。看来不是真的想听我吹口琴。

“快中考了,你得打起精神。”我小心回避着“学习”两个字,知道孩子们听这两个字太多,像每餐都被强迫吃白肉,早恶心透了。“我无所谓。”她一副不屑的神情。说完,眼神明显黯淡,闪了水光。

我说:“换作是我,也不弄什么告别惹你们伤心,自己也伤心。一不小心再让你们这些小孩儿看出来,一个大男人,多没面子。”考拉抬头:“他会伤心吗?”我说:“他如果不伤心还害怕和你们告个别吗?人,都是有感情的。再说,他只是换一个地方工作,又不是从此见不着了。他调去哪了你知道吗?”“我不知道。”考拉躲闪着我的眼睛。

“谢爷爷。我去上学。”考拉走了。

我听见她轻轻的脚步声,心,像被蜂子蛰了一下。

考拉今早迟迟不起床,她很少这样。她进屋喊她,考拉有气无力,妈,找根牙签帮我把眼皮支上行吗?她摸摸考拉头,病了?不烧。考拉拍拍胸口,这儿烧。

麦冬倒想得开,认为女孩儿不用读那么多书,无需太大本领。女孩儿最大的本事就是找个好男人,一嫁定乾坤。我刺挠他说:“说得确实有理,读再多的书嫁个混蛋也不会幸福。”麦冬明知我话里有话,也不生气,慢慢悠悠用食指点着我鼻子尖儿:“你女儿没考好可不赖我,你嫁成这样也是自选,别拿我当黄世仁。”我很想冲过去把他那根手指拦腰撅断。我一直盼它何时不知死活实实在在落到我鼻子尖儿上,但他一次也没敢让它落到实处。

我进厨房,将一根面相顽劣的胡萝卜剁碎,扔到垃圾桶里。麦冬小声咕哝:“什么都不用干,好吃好喝好住的,还想嫁成什么样。”我装作没听见,现在不是和他计较的时候。基因混蛋,有其父必有其女。

麦冬讪讪说:“行,还知道心疼我。”

他点支烟去卫生间。我不准他在卫生间之外的任何地方抽烟。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不是楼下那老头儿给闹的吧?我姑娘怎么看着没睡好似的直打蔫呢?”我用食指尖刀一样指着他冒烟的嘴巴:“快给我闭上。”他紧走几步把卫生间门拉上,好像真有把小刀朝他脸飞去。

他這一问,我细想,自从老爷子半夜消停了,考拉的成绩似乎也跟着消停了。其实,她的总分没少多少,只是名次倒退很多。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不动,别的孩子可是铆足了劲儿朝前奔,和人邻居有什么相干啊。

麦冬从卫生间出来,还问:“到底是不是那老头儿晚上闹得考拉睡不好觉,成绩才下降了?要真是他,我对付。你不行,软塌塌的没怕头。”我恨恨地说:“谁都能看出我好对付是吗?别自己上不去天怨裤裆兜风,和人家没关系,都怨你妈没给你生翅膀。”我嘴上骂着麦冬,脑子里却一幕幕浮现出楼下的情景,雪白的沙发垫,碧绿的六安瓜片,比空气还透明的玻璃杯,跟年龄不相配的凉凉的眼睛……求教一下他?他本来就是老师,有从业经验,起码比我们有经验吧。考拉或许会听进去点什么。当然,想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考拉的学习成绩比吃巧克力自杀还不符合客观实际,主要是想提提她的精气神儿。精神塌了就什么都塌了。我觉得,眼下任何人的话,都比我和麦冬说的对考拉有用。

第二天,考拉吃过午饭上学了,好不容易捱到下午两点,估计老爷子午睡差不多醒了,收拾好,下楼。

我盯着沙发:“朋友的孩子?”

我出了门,转过身:“纪老师,对不起,孩子不懂事,打扰了。”

他的心,应该只在英子离开时这么疼过。他想,不知考拉入梦没有,梦里见没见到那个她思念的人……他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

考拉上次走后,尽管不再学琴了,我知道她会再来。茶,并不适合年轻人,考拉未必真喜欢喝,它没有碳酸饮料爽口,但她有满腹碳酸饮料样酸甜的心事。她这年纪,还生不出茶样的心绪。她今天来,其实就是想找个人,把她满满一瓶子的心事帮忙喝掉,然后,扔掉空瓶子。

我问:“为什么?”她说:“您就喜欢六安瓜片啊。”脸上是讨好的表情。

小小年纪,会拐着弯儿拍马屁,听着舒服。

考拉嘟囔着:“家有我妈在,梦里都紧张。”

“别怕,是梦,总会醒的。”

“我考成这样,就是太想他,有点没心思学习。我知道这样不对,以后会好好努力的,争取让您喝上好茶。”考拉把薄毯拉过头顶,将自己裹起来,在沙发上弓成一团,像只受伤的考拉熊。

也许是老糊涂了,这个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留个女孩子在一个孤寡老头子家临时睡一觉,是一件十分不妥的举动。望着熟睡的考拉,我想,对子女的爱,有时会变成毒。考拉不缺母爱,缺友爱。这本来也是父母能给予的。但,大多数父母总是避重就轻,本末倒置,把学校排满孩子名字的所谓“成绩榜”,一张薄薄的红纸当成爱的目标,趋之若鹜。孩子本身,倒成了那张红纸的附属品,仿佛免费赠阅的。

我就是这样的家长。所以,纪辰星其实一直都和我不亲近。

我的思考很快被敲门声打断。

被打断的,还有考拉的梦。还有,对“不妥举动”的反思。我告诫自己,下不为例。我不应该这样糊涂。

十一

爱,是不能忘记的。这话谁说的?她用力控制着情绪,这样的孩子就当从来没生过,不行吗?为什么非得死乞白赖地去爱她,爱,究竟是什么。爱,真是不能忘记的吗?这话他妈谁说的?她像在自问,又像在问空气。

考拉说:“第三次。”

竟然去三次了!“是你自己去的还是他叫的?”

“我自己去的。”我喝问:“你去那儿干什么?”。

我哑口无言。便直奔主题:“他都跟你说了什么?”我真的怀疑,一个孤老头子容留一个女孩子在他家干什么。“什么也没说。”考拉提高嗓门喊。

考拉去楼下三次,都背着我,就为喝茶?纪老师能容留一个女孩,应该不会有什么非分之念,考拉也不会傻到如此地步。是我有些神经。看得出,纪老师的掩护说明两人也很默契。考拉一定有事儿请教纪老师,是不想让我知道的隐秘事。纪老师不愧当过老师,确实会做思想工作,如果考拉将来真能考上中国科技大学,麦家的祖坟算冒青烟了。

考拉中考到底还是考得不好,只能读普通高中。我很难受,食而无味,夜不能寐,像是长长的未来被强行剁成几段,首尾不能相连。

考拉也要离开我了。开学后,她得住校,学校离家太远了,跑不起。从此,她像只鸟,再不能时刻在我羽翼下被保护着。高中读完就是大学,走得更远,渐渐会越走越远,远到我什么都看不见。

一天,我在楼下遇见纪老师,主动告诉他考拉的成绩,他点下头,说:“挺好的。”继续上楼。我又说:“纪老师,好长时间,你都不吹口琴了。”他哦了声。上到二楼,我听出他刻意小心地关门。

十二

他发现小苏瘦了,很憔悴,像是都有白头发了。她还提到口琴,大概忘记因为口琴,差点被她用闹钟撞破脑袋。

其实,考拉早把成绩告诉我了。我俩喝了小半天的茶,我给她泡“龙湖翠”,她喝一口说这不是“六安瓜片”啊,说您换茶了。我说不能总喝一款茶,今天尝尝“川味儿”吧。她的味觉很细腻,隔这么长时间的两泡绿茶,几乎茶盲的她还能喝出不一样来。

她说:“让他等着啊。”我反问:“他要是不肯等呢?”她说:“那他就不配听。您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她一脸好奇。

我很年轻时就会,完全自学。二胡、笛子,都会,那时,可没有这个学习班那个补习班的,英子就是我吹口琴追上的。她年轻时很漂亮,主要是皮肤好,白得几乎都能看到血管。那时也没有现在的条件,这个座那个座,这个吧那个吧的,多的是谈情说爱的地儿。当时追英子的人很多,但没有谁会乐器,我的优势显而易见。几乎每天下班,我都到她单位楼下,吹那首《喀秋莎》或者《小路》等她。因为她说她喜欢苏联歌曲,有种淡淡的忧伤,所以,我平常就只练苏联歌曲。开始,英子绕着我走。后来,就沿着“小路”和我一起回家了。结婚后,每年我生日,她都送礼物,茶几上那几把口琴都是她送的,不同厂家产的。当然,她生日,我也送礼物,但常常忘记。忘记了,就吹首新曲子送她,她也挺高兴,英子傻,好糊弄。否则,不会那么容易上当,上我的当,甚至上蘑菇的当。现在想,我实在对不起她。她离开快两年了,我总不太相信,觉得不一定什么时候,我只要吹奏那首《喀秋莎》或《小路》,她就会推门而入。

这是我的痴想吗?

十三

她内心的怒火和绝望就像那个遥远的某一天——外面下着雨,家里接满雨水的盆盆罐罐都被暴怒的父亲悉数踢翻。母亲在哭泣……她觉得自己多像那时的母亲啊。

考拉开学后,我的时间一下子由线段变成延长线,远得站在这头望不到那头。习惯性早起后,发现基本无事可干。原来,饭,只能做给别人吃,做给自己吃就困难了。你不知道想吃什么,即便知道,也不一定有兴致做。吃完了,又不知干什么。想泡杯咖啡,家里存货很多,偏偏没那种想喝的。想读书,看看多年来一直没时间看的小说,只看两页,便看不下去。家里静得只想睡觉。真上床去,眼睛却大若铜铃。想潇洒走一回,却茫然不知哪些地名有用。

自古,传统的家庭生活模式是“男耕女织”,可我现在既无线可纺,也无布可织,只能退守厨房。要是当初不贪图安逸,全副武装上战场,像有些女人一样,和男人们在耕地上争个昏天黑地你死我活,有块儿自己的领地,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百无聊赖无所适从。

我一天改吃两餐,过午不食。

饥肠辘辘的好处是时时提醒你生存的意义。

考拉在家时,总盼她独立,她独立我就解放了。现在解放了,却不太适应,老想起被“奴役”的日子。起码每天不用找事想事——所有的思考都由她而起。她说冷,我要思考给她买太空棉棉袄还是羽绒服。她不爱吃饭,我要思考我做的菜是咸還是淡了。她天天埋在书堆里,我要思考怎么不让她过度用脑,让她适时放松。她不思考只发呆,我要思考她怎么不思考了?家里还是学校哪一环节出了问题。她走了,我的生活不再需要思考,顿时像废弃的蜂巢,只剩窟窿眼儿的窝。

我现在唯一可掌控的,只剩影子,想要,就去阳光底下站着。

梦见了英子、儿子,竟然也梦见了爸妈,梦见年轻时,在简陋的篮球场上将汗水甩成

喧嚣实用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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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层迎检、开发纷争、产业调整、招商引資、征地“种房”、维权争利……“喧嚣”一词,释尽乡镇日常政治种种人事与结构交织碰撞的众声嘈杂。

本书围绕基层政权、村级组织和农民在复杂的乡村权力场域中博弈共生的过程和状况,深度阐释了中部地区某乡镇“乡域政治”的运作实践与支配逻辑,为读者提供了新颖而富启发性的视角,是一部有一定思想冲击力的学术著作。

作者采用“讲故事”的方式,生动展现了乡镇多方面多层次的工作和生活实态,人物鲜活、情节曲折、可读性强,同时又对描述的对象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和阐释,是对当下基层政府运作不可多得的“深度描写”。

“媒与擂”,是书中描写乡镇干部最经典的词语,对上级工作靠擂,对基层工作靠媒。前者是一种类似于行政命令式的工作交接和开展,在晋升激励的锦标赛制度下,有晋升意愿的官员们会铆足劲争取所在乡镇发展。后者是干部对待基层工作时,用人情关系的方式而非依靠制度行事,乡镇干部就像媒人一般搞好与各种人的关系,同时像商人一样用讨价还价的方式一点一点争取利益。

施展 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8年1月

李善友 著

人民邮电出版社

2019年9月

(美)丹尼尔·丹尼特 著

浙江教育出版社

2018年11月

大数据和区块链时代,算法和程序日益揉入并改进了人类的思考,形成一种直觉泵思考利器,破除了种种事后追溯的思维陋习。作者认为,一个好的直觉泵比任何一种论证和分析都更为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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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实用篇五

今天心情特别不好,刚考完试,今天讲卷纸,上一科闹心一下,上一科闹心一下,偏偏今天的课特别全,这一天闹心的啊,都不行了,这都是平时不好好学习的后果啊!再不学就死定了。你说上学多累啊!

我们这一届真是悲惨啊!好端端的冒出来个学业水平测试,今天开始报名。老师说我们就是改革的牺牲品,这个测试要求非常严格,和高考水平差不多,不合格还不给毕业证,学理的还得考文科的科目,还有什么信息技术,加一起10课,还有将近一个月,还得把以前的书自己复习一遍,你说上学多累啊!

今天我有个好朋友哭了一下午,下午上学8个小时,她哭了六个小时,还啥都不说,不是一点没说,她告诉我她不能让她妈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居然说了一句,你不是还有小妹呢吗?这是什么居心啊!她说活着多累啊!

晚上回家告诉我妈,考的不好,我以为她不能说我呢,没想到啊!她骂我一顿。

这就是我这一天遇到的种种,让我深刻的觉得生活在这个喧嚣的城市有多累,有多少事,有多少烦恼,可是你说我的小命就这一条我也不能不要了啊,我就成想一个人上那小山了,搭个挡风遮雨的小房,种点菜,养点蚕,啥的,这就不愁吃不愁穿了,最好有个太阳能电脑电视啥的,对了,还得养点鸡鸭鹅狗,猪牛羊什么的,没有肉吃我可不行,这小生活多灿烂啊?还不用怕胖,天天能干活啊!呵呵,现在农村人都想往城里来,我怎么又过会去了呢?其实也不对,农村是村,有一群人,我的想法是就我一个,虽说有些孤单,哎,忽然想到养个鹦鹉挺好的,是不,嘿,我就得我的想法有点象鲁滨逊,就算让我漂落孤岛,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我也愿意远离这个喧嚣的地方,可能你会觉得我这样很不负责任,我还有父母啊!他们可以像我一样啊!我住山这边,他们住那边。这些可能不现实,哪有那麽多山啊,就算有估计山上也有坟头,我可不敢上那去和小鬼做伴去。但是我看到那个《家,n|次方》里的小农场不错,这可以是我心中的小梦想了,我已经走上学习的这条路,就要走下去,努力努力再努力 ,早日走到我的小农场。

声明一下,这不是

日记

,是我看我朋友哭一下午的感受,还有好像有点跑题了,但是我真的想远离这个让我觉得很累,很辛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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