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乌鸦读后感大全(19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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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乌鸦读后感大全(19篇)
时间:2023-11-28 19:18:19     小编:翰墨

读后感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审美的愉悦,更是思考和启迪。如何写一篇独立思考、具有个人风格的读后感是我们写作过程中需要思考的问题。接下来是一些优秀的读后感范文,希望对大家写作时的思路和结构有所启发。

白雪乌鸦读后感篇一

我喜欢何其芳年轻时的诗文,尤其是他的《画梦录》,出国之后,我常望着高远的天空和低回的云彩,想起其中的名篇「独语」和它的画梦般的句子s昏黄的灯下,放在你面前的杰出的书,你将听见各个人物的独语。温柔的独语,悲哀的独语,或者狂暴的独语。每一个灵魂是一个世界,没有窗户,而可爱的灵魂都是倔强的独语者。借用老诗人“独语”的概念和它的如梦如画的诗意,我穿过历史耀目的长廊,又一次展开心灵之旅。

002。

漂流之夜。没有圆月,没有星斗,于幽暗中我甚么也看不见。然而,因为独语,我感到肉眼看不见的兄弟姐妹就在身边,百种草叶与万种花卉就在身边,远古与今天的思想者就在身边。黑暗企图淹没一切,但我却听到暗影深处和我共鸣的轻歌与微语。于是,我在虚无中感到实有,在乌黑中看到薄明与亮色。

003。

漂泊者用双脚生活,更是用双眼生活。他用一对永远好奇的童孩眼睛到处吸收美和光明。哲人问s小溪流向江河,江河流向大海,大海又流向何方?我回答s大海流向漂泊者的眼里。歌德在《浮士德》中说s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观看。真的,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观赏大千世界与人性世界的无穷景色。所以,在我的远游岁月与独语天涯中,一直跳动着乔伊斯的这句话s漂流就是我的美学。

004。

英国思想家卡莱尔说s未曾哭过长夜的人,不足以语人生。日本文学批评家鹤见佑辅在他着写的《拜伦传》序言中引述了这句话。

我曾经在最爱我的祖母逝世时哭过长夜,曾经在故乡的大森林被砍成碎片时哭过长夜,曾经在看到慈祥而善良的老师像牲畜一样被赶进牛棚时哭过长夜,曾经在殷红的鲜血漂向大街时哭过长夜,曾经在被入异邦之后面对无底的时间深渊哭过长夜,我还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炼狱,胸中拥有许多炼狱的灰烬。我应当拥有独语天涯的资格了。

005。

像那些在荒漠沙野中身陷孤独的求道者,我常对自己提出的问题是s“我还能做甚么?”寻找答岸时,想起了尼采的话s真理开始于两个人共同拥有的那一刻。可是我只有一个人。然而,我立即想到s主体多重,我不仅是一个现在的自己,而且还有一个过去的自己和未来的自己。分明是三个人。我可以和他们对话,可以和他们共同拥有真理起程的时刻。

006。

--这是泰戈尔的诗句。

我看到的自己也是孤单的身影,踽踽独行在宏观的历史大道与微观的现实羊肠小路上,独语过去、现在、未来三个时间维度上。虽是无依无靠,无着无落,却与滔滔大浪共赴生命之旅,在莽莽苍苍的大宇宙中,与神秘的永恒之声遥遥呼应。于是,仅管独行独语,却拥有四面八方,古往今来,身内身外。

007。

008。

丹麦哲学家、存在主义先驱克尔凯郭尔在(非此即彼)书中写到s“你知道我很喜欢自言自语。我发现,在我的相识中间,最有意思的就是我自己。”我相信北欧这位大哲人的话,因为他拥有自己的语言,那是他存在的第一明证。可是,二十年前,我绝不敢承认这句话,因为那时候我丢失了自己的语言。丧失个体经验语言,只会说党派和集团的语言,这不是真的人,而是一只鹦鹉,一个木偶,一副面具,一堆稻草,一棵螺丝钉,一台复印机,一条牛,甚至是一只蜷缩在墙角时而咆哮时而呻吟的狗。

009。

九年前的那个夏天,烈日几乎把我的体力蒸发尽了。在疲惫中,我觉得自己的身上甚么也没有剩下。对着天尽头那灰蒙蒙落日,我突然产生一种“惊觉”,这也许就叫做“顿悟”。我想到,头一轮的生命终结了。过去,我曾经向故国索取过,故国也曾给予过,而我也努力偿还,以致最后为了故国的孩子站在烈日的曝晒下呼喊。我能给予的都给予了。我不再欠债。我已从沉重的阶级债务和民族债务中解脱。这是生命的大解脱。一阵大轻松如海风袭来。轻松中我悟到s此后我还会有关怀,然而,我已还原为我自己,我的生命内核,将从此只放射个人真实而自由的声音。

010。

惊觉之后,我在镜子前看到的自己是完整的,不是碎片,也没有装饰。这是生命的原版。母亲赋予的生命原版,不再被意识形态所剪裁、所截肢、所染污的生命原版。美极了,葳蕤生辉的生命原版。这是神奇童年的心和手,这是自由歌哭的咽喉,这是丛林般的还带着嫩叶清香的头发,这是亲吻过大旷野并播放着泥土潮味的嘴唇,这是能看穿皇帝新衣的眼睛,这是瞳仁,闪闪亮亮地正在映像每日常新的太阳。

我要在生命的原版上写下属于自己的文字。我的仁厚无边的天父与地母,我爱你,我要献给你最美丽的礼物s心灵的孤本,生命的原版,和天涯的独语。

033、十几年前,我写作《爱因斯坦礼赞》时,笔下情思汹涌,仿佛有神灵在摇撼我的身体与灵魂。爱因斯坦就是神灵的使者,他到地球上告诉人类许多真理,还告诉我一个真理s人,只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人到世上,是尘埃的偶然落定。生命终结,即尘埃飘走。

爱因斯坦给我一种眼光s从宇宙深处看人的极境眼光,从无穷远方观察自身的庄子式的“齐物”眼光。这是伟大的人文相对论。这种观光使我知道自己在宇宙中的位置,使我心志昂扬但又摆脱人间自大的疯人院。

047、当代诗人帕斯说过s“灵魂也需要爱情。”仅仅充当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者恐怕很少人能做到。然而,灵魂真的需要温馨,需要抚慰,需要知音。我天生是一个伟大灵魂的热恋者,从少年时代就追求着荷马、但丁、莎士比亚、歌德和托尔斯泰,直到现在我如果一天听不到他们的独语,就会感到寂寞。我丢三掉四,顾此失彼,生活杂乱无章,但读书总有心得,就因为我在他们的书籍中投下了最真挚的情感。灵魂之爱,不仅帮助我理解,而且帮助我记忆。

048、此时我最高兴的事是发现自己的性情心态和孩提时代差不多,并未变得苍老狡黠。我觉得自己的心高出时间一千丈。时间的河水在我脚底下潺潺流淌,叮当作响,并没有冲走儿时那个属于我的天真共和国。

049、每天,我都在书中看到许多很美的精灵。除了书本,我还在花园草地里看到另一些精灵s蜂蝶纷飞,蟋蟀与秋蝉在草间吱吱叫着,也许不是叫,而是歌吟;蚂蚁在紫丁香丛中最高的一片碧叶上奔忙着,仿佛在呼唤着甚么。繁茂的树丛大约就是他们的国土,百草园大约就是他们望不到边际的宇宙;从红砂岩缝隙中钻出来的一群小甲虫,带着盔衣,正在向着树墩里的一个目标进击,果敢、果断、迅猛,不知是游戏还是战争。观赏着精灵们的戏剧,我想到s倘若人趣暗淡,别忘了天趣永恒。

倘若人趣暗淡,别忘了天趣永恒。

064、思索与写作如同散步时才有冷静与从容,才能扬弃浮躁气与火药味。散步时是轻松的,但每一步都踏着开满鲜花的土地。散步时无所企求也没有终极目的,唯有在无所奢望时心灵才有自由的漫游。

070、知识使人明目,技术使人高效,而意识到无知才使我们充满活力。

410、你好,伟大的安徒生。那年我到哥本哈根,到处寻找你的踪迹。我知道你喜欢去哥本哈根的大街小巷漫步,监狱,济贫院,城墙,花园,都全变成你的童话王国。那天我疯了,到处寻找夜莺、丑小鸭、老房子、天鹅巢、单身汉的睡帽、老榭树的梦、墓里的孩子、妖山、红鞋、冰姑娘、世界上最美丽的一朵玫瑰。……这全是我少年时的梦,全是我的故乡。那天我想起了博尔赫斯,他临终时就想到日内瓦,那是他最后的乡恋。我到了这里,才知道我曾有过锥心的乡愁,渴念的正是你创造的儿童国。

419、老泰戈尔,我再次向你致意。如果你还健在,该有多好。我想告诉你s你的早晨与黄昏的飞鸟,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的最后一根羽毛,写着s我信赖你的爱。我不需要甚么旗帜,只要这一根洁白的羽毛就够了。

白雪乌鸦读后感篇二

不同于《局外人》的晦涩难懂,也不同于《霍乱时期的爱情》那般浪漫。作为加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品——《鼠疫》,就是在描写生活。什么是鼠疫呢?鼠疫就是生活。鼠疫杆菌总存在于生活的各个角落,随时可能派出一群老鼠出来夺走一座城市的幸福。生活也是一样的,随时可能出现的横祸,也将让人上堕入痛苦的深渊。鼠疫能够夺走人的生命,就像是塔鲁所说的建立在死刑基础上的社会。灾难出英雄,英雄到底是不是必要的?谁会一辈子对一个英雄感恩戴德?就好比一个人患了鼠疫要被救他的医生隔离,医生却遭到家属的唾骂与憎恨。但是灾难会出现像里厄医生和塔鲁等这样的接近圣人的人出现,他们的出现也不能阻止鼠疫的蔓延,但是他们在与鼠疫不懈抗争过后,如果还活着,那么经验与回忆就是他们唯一的战利品。塔鲁一直追求的宁静,也只在他死亡的前一刻,而像里厄医生这样的英雄在灾难的最后能干些什么?也只能默默的追忆曾经的美好生活。

《鼠疫》真的是一部很伟大的作品,他其中所包含的思想,像人性的光辉与阴暗,英雄主义,生活本质,命运轮回。有人说,加缪的思想是不能拆分的,即使试图去拆分也是徒劳无功的,因为加缪的作品都不是用一根筋完成的,就像他亲身经历过鼠疫,才完成了《鼠疫》一样。

阿尔及利亚的奥兰发生瘟疫,突如其来的瘟疫让人不知所措。政客狂妄无知,掩饰诿过,甚至想利用灾难来获取利益;原来过着委靡不振生活的小人物,凭著黑市门路,为人民带来各种禁品,突然成为了城中的风云人物;小百姓恐慌无助、自私贪婪,每天都只是过著颓废生活。瘟疫城市被重重封锁,无人能够自由进出。被困在城中的人民,朝思暮想着住在城外的亲朋好友。一位到城公干的记者被迫过著无亲无友的生活,只有寄望参与自愿队消磨时间。主角里厄医师这时挺身而出救助病人,与一些同道成了莫逆之交。不过,他的妻子却远在疗养院,生死未卜。

最终鼠疫退却了,然而尽管喧天的锣鼓冲淡了人们对疾病的恐惧,可是奥兰人永远不会忘记鼠疫曾给他们带来的梦魇。

《鼠疫》创作思想开始酝酿的时期,是在1940年巴黎被德国法西斯占领以后。加缪当时已打算用寓言的形式,刻画出法西斯像鼠疫病菌那样吞噬着千万人生命的“恐怖时代”,像19世纪美国作家麦尔维尔的小说《白鲸》那样,通过一条大鲸鱼的凶恶,写出时代的灾难。

加缪在1942年11月11日的日记中,曾把当时横行无忌的德军比为“像老鼠一样”。在另一篇日记中,他这样记下当时的情况:“全国人民在忍受着一种处于绝望之中的沉默的生活,可是仍然在期待……”。值得注意的是,加缪在小说中用细致的笔触写出了他的同代人在面临一场大屠杀时的恐惧、焦虑、痛苦、挣扎和斗争之际,特别是刻划了法国资产阶级在经历第二次世界大战这场浩劫的过程中,在思想上和感情上发生的巨大而深切的震撼。尽管加缪按照习惯,避免直接描写法国社会,假借北非地中海滨海城市奥兰作为发生鼠疫的地点,但读者从这座商业昌盛、物质文明发达、市民精神空虚、以寻欢作乐来消磨人生的城市,不难看出这是法国社会的一个缩影。

白雪乌鸦读后感篇三

父亲去世的日子离除夕仅有一月之差。父亲没能过去年,可我们必须要过这个年。要排解对一个人的哀思,尤其是父亲,三十天的日子未免太短太短了。我们办完丧事后连话都很少说,除非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谁还有心情去忙年呢?然而年就像盘在人身上的毒蛇一样怎么也摆脱不掉,打又打不得,拂又拂不去,只能硬捱着。

天非常寒冷,我站在火炉旁不停地往里面添柴。炉盖有烧红的地方了,可室内的一些墙角还挂着白霜。我的脸被炉火烤得发烫。我握着炉钩子,不住地捅火。火苗像一群金发小矮人一样甩着胳膊有力地踏着脚跳舞,好像它们生活在一个原始部落中一样,而火星则像蜜蜂一样嗡嗡地在炉壁周围飞旋。炉火燃烧的声音使我非常怀念父亲。

我不愿意离开火炉,我非常恐惧到外面去,那些在苍白的寒气中晃来晃去的人影大都是紧张忙年的人们,碰上他们的满面喜气该怎么办呢?火炉砌在厨房的西北角,它走两面火墙,可以给两个房间供暖。厨房有一条长长的走廊,直通向门口,因为厨房里没有另开窗户,所以只能借着走廊尽头门上端的几块玻璃见见天光。光线艰难地沿着走廊爬行,往往爬到火炉边缘就精疲力竭了,所以火炉周围很少能接受到天光的爱抚,但炉火的光亮却弥补了这一缺憾,火炉周围的墙和炉壁以及那一块青色的水泥地,在冬季里总是微微地泛着炉火乳黄的光晕,好像它们被泡在黄昏中一样。

母亲躺在她的屋子里,炕很暖和,但我知道她没有睡着。她还不到五十,头发仍是乌色的,看见她的头发我就心酸。全家人中最痛苦的莫过于她了,可她并不像其他失去丈夫的女人一样大放悲声。她很少哭,有时哭也是无声的,这种沉重的不愿外露的哀思使我们非常害怕。在我年幼的时候,年前的这段时光中,母亲常常是踏着缝纫机为我们做新衣裳,那种好听的“嗒嗒嗒”的声音就像割麦子一样。那时候厨房里总是热气腾腾,一会儿蒸年糕了,一会儿又用大锅烧水洗衣裳了,乳白的水汽云雾般地涌动,晃得人眼神恍惚。往往是父亲撞上了我们,或者我们撞上了母亲,无论谁撞了谁都要乐一阵子。

姐姐从靠近火炉的房间中歪着身子出来咳了几声,从她的咳声中我知道她刚才哭过。她是我们家老大,父亲的去世使她的担子更重了一些。她哑着嗓子问我:“你老是站在炉子这儿干吗?”“烧火。”我说。“烧火用不着看着,让它自己着。”姐姐说完就回屋了。

我站在火炉前茫然若失。我的心很空,眼前总是闪现出山上墓园的情景。父亲睡在墓园里,现在那里是白雪的墓园。父亲现在睡着的地方是我小时候进山最害怕的地方,那时候我去采都柿和越橘总是绕过那片地方,因为那里使我有一种莫名的忧伤。现在那里终于成为父亲的墓园,我才明白悬了多少年的心只是因为那里会成为收留我亲人的地方。现在它成了父亲的墓园,我才不害怕经过那里,我才心平气和地第一次认真观察那里的景色:那里地势较高,背后有一个平缓的山坡,山坡上长着稀疏的樟子松。而坡下,也就是墓园四周却是一大片清一色的落叶松,它们全都直直地卧在丰盈的白雪之上,是一片十分年轻的树木。再过百年,这些树木蔚为壮观的时候可能会使墓园看上去十分古老,它们的环绕将使灵魂越来越宁静。站在墓园朝山下望,可以看见小路和平缓下降的山势。树木好像在一点点地矮下去,矮到尽头的时候就出现了房屋和草滩,以及草滩尽头的太阳和月亮。

弟弟从火炉西侧最小的一间房子里走出来,走到我身旁。他黑着脸,一声不吭地争着抢我手中的炉钩子,他也想来烧火。我把炉钩子让给他,他站在火炉那儿,用炉钩子轻轻地敲着炉盖。他对我说:“你进屋吧,我来烧火。”“烧火用不着看着。”我重复姐姐对我说过的话。他抬头看看我,我知道他也不愿意呆在屋子里,他也要找一种活儿来排遣哀思,我就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走进姐姐的房间。从这个房间的窗口可以望见后菜园。天色仍然灰白,有几只鸟在菜园边缘的障子上跳来跳去。

“咱妈还没起来?”姐姐恹恹地问我。

“没有。”我说。

“这个年怎么过呢?”姐姐叹息了一声。

“是啊。”我一筹莫展。

“你说咱妈过年那天会不会哭呢?”她很担忧地问。

“不会吧,她是知书达礼的。”我虽然这样说,但心里还是没底。

“我们单位的李洪玲,她爸爸和咱爸一样得同样的病死了,比咱爸早死五天。她妈妈现在天天在家哭,动不动就冲李洪玲喊:‘快去车站接你爸爸回家,你爸爸回来了!’弄得全家人都神经紧张。”姐姐说。

“咱妈不会的。”我说,“她是个明白人。”

“可她今天连话都不愿意说。”

“过几天就会好的。”我站在窗前,朝菜园望着。园子中的雪因为一个冬天也无人涉足,所以显得格外宁静。雪地之外用障子间隔而成的小路上,偶尔可见一两个人影晃来晃去。路后面的几幢房屋的门前已经有挂灯笼的人家了,忙年的气氛越来越浓了。我的眼前又一次地出现墓园的情景,那里的白雪、树木和天空中的云霓,那里的风和墓前的供桌,一切都那么使人梦魂萦绕。我很想再回到厨房的火炉那儿去烧火,因为那里的温暖和光线很适宜回首往事。

我转回身,朝厨房走去。这时我突然听见母亲的房门响动的声音,接着我听见弟弟扔炉钩子的声音,他似乎是追着母亲出去了。他怕她出去想不开,我们都怕这样,所以母亲一出门总得有人装做无意地出去跟踪。我的心绞了一下。我站在弟弟刚才站过的地方,捡起炉钩子,掀开炉盖,看看炉子里全是一块块火红的木炭,就又添了几块柴火,炉膛里便迅速地响起一串噼哩啪啦地燃烧的声音。火苗旺盛得不住地舔着炉盖,使炉盖微微颤动,炉盖被烧红的面积越来越大了,好像炉子在不停地喝酒,渐渐地醉了似的。

我心事重重地等待母亲和弟弟快点回来,这种等待像推心一样的难受。不一会儿,弟弟先开门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只竹筐,里面装满了碗和盘子。他神色有些喜悦,把竹筐放在墙角后神秘地走过来对我说:“咱妈想过年了,她去仓房里收拾过年用的东西。”我如释重负。果然,母亲很快从门外进来了,她的一只手里提着袋面粉,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捆被冻得又白又直的生葱,她把它们放在锅台前,一副要大大忙年的姿态。

我赶紧把水壶添满水,掀开炉圈,将水壶坐上去。我知道忙年最不可缺少的就是温水,这种懂事的做法会使母亲欣慰的。

母亲把我们姊妹几个叫到一起,向我们布置忙年的工作。弟弟因为腿勤,大多是搞“采买”,酱油、醋、筷子、香、鸡蛋、猪肉等等的东西一律归他来买;而姐姐要搞“内务”,拆洗被褥、扫尘、抹玻璃、蒸年糕、炒花生瓜子等等;我虽说是个女孩,但干细活大多不精,所以就只能做挑水、倒脏水、打扫院子、劈拌子、归置仓房中的杂物这一类粗活。好在我有一身的力气,又是最不怕寒冷的,所以这些户外的活于我来讲还是一种奖赏呢。母亲一旦活起来,我们也就跟着活起来了。母亲吩咐活儿的时候她的左眼里仍然嵌着圆圆的一点红色,就像一颗红豆似的,那是父亲咽气的时候她的眼睛里突然生长出来的东西。我总觉得那是父亲的灵魂,父亲真会找地方。父亲的灵魂是红色的,我确信他如今栖息在母亲的眼睛里。

布置完活儿,母亲又对弟弟说:“往年当买的鞭炮、挂钱、对联和纸灯笼今年一律不买了。”“我知道。”弟弟低下头沉沉地说。死了主人的人家要在三年之内忌讳招摇这些喜庆色彩太浓的东西,我们从小的时候就知道这种不同寻常的风俗。看来有父亲和没父亲就是不一样,我的心陡地凄凉了一下,鼻子竟又酸了,又不好在母亲面前落泪,只能干憋着,痴痴地想着山上的墓园,墓园的白雪和那种无法形容的宁静之气。一定是我的神色引起母亲的注意了,她唤了一声我的乳名,然后对我们说:“从现在起谁也不许再掉一滴眼泪。我和你爸爸生活了二十几年,感情一直很好,比别人家打着闹着在一起一辈子都值得,我知足了。伤心虽是伤心,可人死了,怎么也招不回来,就随他去吧。你们都大了,可以不需要父亲了,将来的路都得自己走。你们爸爸活着时待你们都不薄,又不是没受过父爱,也该知足了。”母亲说完话,就返身进厨房干活去了。我们姐弟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就赶紧行动起来。

我担着铁桶朝水井走去。水井在我们家的西北方向,选择最近的路线也要绕过七八幢房屋才能到达那里。路上的雪可不像园子中的那么丰厚和完整,由于人来人往的缘故,雪东一块西一块像补丁一样显眼地贴在路上,路上还有牲口的粪便和劈柈子人家留下的碎木片。走在这样的路上心里有一种百无聊赖的感觉。天色非常苍白,如果不到黄昏时刻,连西边天上那一带隐隐约约的晚霞也看不到。我垂头走着,因为这一带路线我熟悉得闭着眼睛都可以行走,偶尔碰上两三个长辈的大娘和婶子,她们大都一开口就唤着我的乳名直直地问:“你妈有心过年吗?”“有心。”我稍稍抬头望一望她们,接着又垂头朝前走。绕到井台时,才发现那里挑水的人比往日多了。挑水的大多是男人,他们很自觉地排着队,但是见我来了,他们全都热情地让我先打。我执拗地谢绝着,因为我觉得他们是在可怜我刚刚没了父亲,我不愿意接受这种同情,所以我怎么也不肯站到最前面去。我站在这些男人身后默默排着队,我的脚下是厚厚的冰,冰呈现着一种乳黄的色彩,我就像踩着一大块奶酪一样。我不敢看这些男人的脸,因为他们容易使我想起父亲。父亲在世时,也是排在他们身后的一员。那时候这些男人在一起时有说有笑,现在因为我排在后面,他们都沉默无语。我只听见吱吱的摇水声和哗哗的倒水声以及许多男人的脚步像蚂蚁一样慢吞吞前移的微妙的摩擦声,其它我感受到的就是这单调的动荡之下潜藏着的深深的寂静和寒冷。这真是一个漫长的冬天。我又忆起了母亲眼里那颗鲜润的红豆。这时我脚边的两只水桶突然发出一阵狂饮的声音,原来前面的人把水先例进我桶里了,我只好退出队伍,担起两只桶摇摇晃晃地离开井台。离人群远了的时候,我才敢捧出眼泪。我哭是因为他们狠狠地同情了我,我受不了。由于哭泣我的倔劲就给提上来了,倔劲一上来力气也就壮了起来,所以我很快走到家门口了。我把水担进厨房,厨房里有雾蒙蒙的水汽,母亲正守着一只大盆洗涮碗碟,而姐姐则蒙着一块头巾站在一把椅子上扫尘。母亲吩咐我把水倒进缸里后抱一些柴火进来,因为炉子里的火不多了。我鼻音浓重地应着。母亲便问:“没出息的,又偷着出去哭了?”“他们非要我先打水,我受不了。”我说。“过了年他们就不会这样了。何况,你一定是见着他们不吭不响了,所以人家才可怜你。”母亲淡淡地说。

年已经像一个许多天没吃东西的大肚罗汉一样气喘吁吁地走到门槛了,只要稍稍开一下门,它就会饥肠辘辘地进来。再有两天就是年三十,我们要依照风俗去山上请爸爸回家过年。一大早,母亲就起来忙着煎鱼、炒鸡丝和摊鸡蛋,她做这些都是上坟用的,而我们姐弟三人则在里屋为父亲打印纸钱。为了让父亲在那边最富有,所以我们总是用面值一百元的'钱币来打纸钱。心细的姐姐说票子都是大的父亲买东西怕找不开,所以我们才又打了一些角角分分的零钱。等一切都准备停当我们将要出发的时候,母亲突然说:“让我也去吧。”母亲垂下手,很自然地征求我们的意见。我和弟弟同时看了看姐姐,因为她最具有发言权。姐姐说:“你别去了,我们去就行了。”“可我还一次也没去过呢。”母亲很有些委屈地说,好像我们剥夺了她探望丈夫的权利似的。“可你一去又得哭了。”姐姐直率地说。“我保证不哭。”母亲几乎是有些流露出女孩子气了,她飞快地摘掉围裙,冲进里屋去找围巾和手套。姐姐仍然心有余悸地问我:“你猜她去了会哭吗?”“我想会的。”我说。“肯定要哭。”弟弟补充说。“那就不让她去了。”姐姐说完,我们姐弟三人趁她还没出来就先溜出家门。我们像小偷一样飞速地沿着障子边东拐西拐地蹿上公路,很快就把母亲甩掉了。她不知道父亲墓园的确切位置,而且她发现我们是故意摆脱她之后,她绝对不会再追赶我们的。

告别墓园走回家时已近晌午。厨房里很温暖,炉火很旺。母亲头也不抬地守着一只盆子剐鱼,看来她是生了气了,她很少这样对我们生气。我们洗过手后赶紧各就各位地忙自己分内的活,这时母亲突然直直地问:

“你们招呼你爸爸回家过年了吗?”

“招呼了。”弟弟心惊胆颤地说。

“怎么招呼的?”母亲抬起头,我望见她的眼圈是红的,她一定哭过。

“我们说,家里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爸爸你回家过年吧。”弟弟说这话时声音微妙极了。

“再没说别的?”

“我说了让他保佑弟弟今年考上大学。”我惴端地补充。

“你还想让他这么操心?”母亲不留情面地挤兑我,只能说明刚才不让她去墓园她不痛快。

“我不是故意的。”我说着,眼泪似乎又要流出来了,我赶紧走到火炉那去捅火。

“没事了,你们都该干啥就干啥去吧。”母亲叹息了一声,不再追究了。

年三十,按照母亲的吩咐姐姐必须回婆家过年,她不愿意因为失去丈夫而滞留女儿在家陪着自己,那么只有我和弟弟同她共度除夕之夜了。为了不惹她伤心,我们在那一天都表现得出奇的勤快,而且都装出很高兴的样子。午夜之时,外面的爆竹声连成一片,像地震似的。我们家虽然没放爆竹却也仿佛放了似的,从院子四周不停地传来僻僻啪啪的声音。母亲像往年一样以家庭主妇的身份站在灶前煮饺子,而我和弟弟则马不停蹄地往桌子上摆菜、筷子、酒杯和食碟。这是一个最难熬的时刻,只要过了除夕,年也就算过去,生活又会平稳起来。外面的夜是黑的,空气是冷的,没有雪花降临预兆来年是个丰年。我们无法抗拒地看着年的到来。年走了世世代代,已经苍老了,疲惫了,似乎它的每一个脚步都是迟暮的。我的眼前又闪现出了山上墓园的情景,现在那里是白雪的墓园,星光一定像萤火虫似的飞向那里。

我们坐在桌前举起酒杯为新年做着陈旧的祝福。母亲神情极其镇静。当我祝福她长寿,而弟弟依照惯例跪下磕头为她祈求万福的时候,她的慈祥就像阳春三月的植物一样丰满地复苏了。母亲也同样祝福我们,说着那些我们晚辈人很少能享受到的吉祥话,这使我们觉得这个年里我们将与众不同。自始至终,她没有落一滴泪,她的眼睛里收留着那个柔软的孩子般地栖息在她眼底的灵魂——那枚鲜红的亮点同母亲的目光一起注视着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创造的共同的孩子。这是一个温暖的略带忧伤气息的除夕,它伴着母亲韧性的生气像船一样驶出港口了。我大大地松了口气。那天夜晚,炉火十分温存,室内优柔的气氛使我们觉得春天什么时候偷偷溜进屋里来了。

初一的时候天忽然下起漫无边际的大雪。冬天的早晨本来就来得晚,雪天的早晨就更像凌晨之时的天色了,所以我很迟才从梦中醒来。从床上爬起来,觉得屋子里暖洋洋的,用手试试火墙,才知母亲早已起来生过火炉了,我忽然有一种要哭的欲望。窗外十分宁静,菜园之外的道路上没有忙年的人影,年已经过去了,大家似乎都在沉沉地休息,整个小镇像瘫痪了似的。我披好衣裳,下地,走进厨房。先看了看炉膛中的火,添了些柴,然后就穿过黄昏似的走廊去母亲的房间。可我突然发现母亲不在房间里,她的房间收拾得十分干净。我的心沉了一下,慌慌地去弟弟的房间把他从床上摇醒,问他:“妈妈去哪儿了?”“不知道。”他睡眼惺松地回答。“她不见了。”我说。“不会走远吧。”弟弟很自信地穿衣起来跑到屋外的院子里去找母亲,他先去了厕所,然后又进了仓房,但怎么也没能找到。“会不会去挑水了呢?”弟弟问。“不会,水桶都在家里。”我们急得几乎要放声哭了。正在这时,姐姐和姐夫回门来了,姐姐一进来就感觉到气氛不正常,她焦急地问我:“咱妈怎么了?”“昨晚她还在,早晨醒来时她不见了,她是生了炉子后走的。”我说。“你们怎么不好好看着她?”姐姐埋怨着我们,眼里噙满泪花。

母亲会不会因为一时思念成疾而真的抛下我们呢?我的眼前突然闪现出山上墓园的情景。现在那里是白雪的墓园,母亲会不会去那里了呢?没等我来得及把这个可怕的想法告诉姐姐,母亲突然推门而入了。她一定是走了很远的路,她的身上落着许多雪,她围着一条黑色的头巾,脸色比较鲜润,目光又充满了活力。

“你去哪儿了,急死我们了。”姐姐说。

母亲摘下围巾,上上下下地拍打着她身上的雪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像她到别人家的园子偷花去了。她轻轻地告诉我们:“我看你爸爸去了。”

“你找到地方了吗?”我们问她。

“我一上山就找到了。”她垂下眼睑低声地说,“我见到他的坟时心里跳得跟见到其它的坟不一样,我就知道那是你爸爸。”

我们全都垂下头来,真后悔那天没有带她去墓园。

“他那里真好。”母亲有些迷醉地说,“有那么多树环绕着,他可真会找地方。春天时,那里不知怎么好看呢。”她说完走进里屋把围巾手套放置好,又重新走回厨房,戴上围裙。我见她发丝乌亮,她看上去精神多了,而我的眼前再一次出现墓园的情景。现在那里是白雪的墓园,雪稠得像一片白雾,父亲被罩在这清芬的白雾中。

母亲掀开炉圈去看炉膛的火,这时我才吃惊地发现她的眼睛如此清澈逼人是因为那颗红豆已经消失了!看来父亲从他咽气的时候起就不肯一个人去山上的墓园睡觉,所以他才藏在母亲的眼睛里,直到母亲亲自把他送到住处,他才安心留在那里。他留在那里了,那是母亲给予他的勇气,那是母亲给予他的安息的好天气。窗外的大雪无声而疯狂地漫卷着,我忽然明白母亲是那般富有,她的感情积蓄将使回忆在她的余生中像炉火一样经久不息。这时母亲温和地转过身来问我们:“早饭你们想吃点什么?”

白雪乌鸦读后感篇四

小说讲述了1910年到1911年哈尔滨鼠疫大爆发期间老城傅家甸人的常生活。这是日俄战争之后东北的一个小城区,俄罗斯人、日本人和中国人杂居一城,民族矛盾和文化融合渗透在五行八作的日常联系之间。这种日常联系,包括柴米油盐,包括买卖交换,包括生老病死,包括爱恨情仇。突然,鼠疫携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幽灵般降临了。

从老城的旅店开始,蔓延到家家户户,一座城瞬间陷入了恐慌。随着疫情的蔓延,“人的命变得比煎饼都薄”,死亡一时间变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接着,整个城反而又在悲情中活泛起来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既然不可抗拒,不如安之若素,静等其变,甚至不如将日子过得更为风生水起。

赏析。

《白雪乌鸦》对于迟子建格外充满挑战。这是一部以晚清哈尔滨鼠疫为题材的长篇作品,因此,在鼠疫的正面袭击之下,如何限制苦难、如何规划苦难,在文本中延续作家一以贯之的温情路线?某种意义上,这样密集而正面袭来的苦难(鼠疫带来的死亡与恐慌),恰恰是研究迟子建温情风格的最佳标本。从我随手记下的四个关键词,我们可以看到作者处理“苦难”的四项技术。

日常化。小说从霜降时分写起。客栈老板王春申一架轻便马车,踢踢踏踏在哈尔滨城内打转。原来他的正妻吴芬和小妾金兰各自偷了汉子——小说从巴音和翟役生这样的引子人物身上,把关系网架起。米店纪永和夫妇、醋店老板周家祖孙、烧锅店主傅百川、秦八碗等小人物排队入场。小说家平缓的叙述一开始就沉落在日常生活的轨道上——哈尔滨傅家甸区小市民王春申家的蜚短流长,构成了鼠疫入侵的前奏曲。

日常化的鼠疫,并不完全控制死亡领域。《白雪乌鸦》里,并非所有人死于鼠疫。在疫病高峰期,年老的周于氏,因为孙子的一句笑话竟然活活笑死。秦家老娘同样得养天年,孝子秦八碗剖腹自尽。陈雪卿的土匪男人在被包围之后拔枪自尽,风姿卓绝的糖果店老板自己穿戴整齐之后从容赴死……日常化,避免将灾难推到极致或过分夸大——鼠疫不是一只笼罩天地的蛮横大手,它必须承认自身的不足,必须与滚滚红尘分享人物的死因。

不仅如此,人物的唏嘘与欢欣,时常溢出疫病的范围。翟役生这样的出宫太监,本是文本中社会地位最低者。鼠疫来临时,他的心思始终围绕着吴兰、猫、宫中旧忆以及那条假命根子。疫病高峰期,周耀祖、喜岁乐观地往返于住处与隔离区之间,笑声不断。丑角似的周耀庭,“性”致勃勃,不忘要对日本药房老板娘下手。失去妻妾的王春申,在疫病结束后坐在空荡荡的车上,依旧惦念白俄女歌唱家谢尼科娃。

克制。描写一种罕见的灾变,需要奔逸的想象力,也需要控制想象的知性缰绳。迟子建并没有过多放纵对灾难的自由联想,而是极力控制其杀伤力,甚至有意将之遮蔽起来。

无独有偶,小说刻意回避主要人物的死亡场面。作家不是挖空心思去分别勾勒喜岁、周耀祖的死,金兰、继宝的死与谢尼科娃的死,而是以极简略的方式一笔带过。陈雪卿的自尽,秦八碗的剖腹,既不香艳,也不血腥。“秦八碗大概怕母亲独自在异乡人群,孤单得慌,剖腹陪伴他娘去了。”概述,显然要比视觉性地呈现剖腹场景要收敛得多。

进一步说,垂死者的心理空间,被遮蔽了。等死的漫长时间,是求生意志最后的舞台,也是扭曲的人格、蓬勃的欲望以及种种仇恨的策源地。对此当代作家灵感泉涌,迟子建却弃之不顾。她并不进入这些可怜生物的内心世界,无论是喜岁、金兰,或者秦八碗、谢尼科娃,都是喑哑的。在这一点上,我个人认为多少值得商榷。

相对于描写死前发黑的面部、扭曲的身体与挣扎的灵魂,作家更喜欢走笔于晚清哈尔滨的城市空间。小说第一、二、三、五、六章,均以大段的风景描写为开端。抒情的运笔,让这些空间具有格外动人的意味,好处在于冲淡尸体的呈现,也间断了死亡主题的过分持续。

我们的疑问也随之出现。疫病院、隔离区以及最后藏着鼠疫病人的恐怖的教堂,是小说中屡次提及,却并没有“贴近”去写的三处空间(读者仅仅跟随喜岁和伍连德的脚步,有短暂的停留)。事实上,这三处空间仿佛三个黑洞,人只要进去了,就几乎再也没有出来过。小说家更愿意长时间停留在“外部”,没有深入那肮脏、阴暗的疾病的巢穴,也就并未完全释放灾难本身的创伤性。

除了场面、心理与城市空间的三重遮蔽外,尚有第四个维度的留白。作家所写的人物表面具有全面性(男女老幼、官员、医生、日本人、俄国人),实则同属衣食无忧的城市中上等收入者。惟一的翟役生在亲人的接济下,不仅满足温饱,亦可时有牙祭。小说围绕客栈老板、醋店老板、粮店老板为铆钉打造的人物关系网,恰恰遗漏了都市贫民这一维度。大灾大疫带来的“大饥”与“大寒”,因为小说对贫困阶级的遮蔽大为弱化。当然,贫民阶级的引入,会不会冲破温情情调,以至于最终威胁到小说需要抵达的结论?这可能是作者更关心的问题。

偿付。小说家驱使鼠疫、灾难或命运夺走的东西,会在文本的结尾处,以某种新的'方式回归。比如《逝川》,吉喜大妈孤苦寂寥的晚年,在篇末众人悄悄赠予的泪鱼中,得到了一定的补偿。再比如《白银那》,健硕的卡佳之死无疑是创痛性的,然而村里人的和解以及新一代青年的爱情,使逝去的美好重临人间。

《白雪乌鸦》最后一章取名“回春”,鼠疫的冬天过去了——这一象征性的收束,在提示生命与宁静的复归。

伴随结尾出现的,是密集的生育意象。于晴秀——小说中的理想东北女人,顺利生产。新生儿同样取名“喜岁”,为的是纪念死去的儿子。傅家烧锅半疯的老板娘苏秀兰莫名怀孕,遮遮掩掩地延续了秦八碗的血脉,也无形中拯救了濒临倒闭的傅家烧锅。

最后一章所提供的幸福不仅如此。青云书馆的头牌翟芳桂,鼠疫中死了男人,却继承了粮店与陈雪卿的糖果店。粮店储存的大豆帮助中国酱油店站住了脚跟,打击了日本人加藤的吞并野心。其次,王春申的第二任老婆吴二家的,不敢再殴打继英。最后,随着酒桌上的一次招呼,人人轻贱的翟役生终于获得了傅家甸人的接纳。如同新生命的降临一般,翟役生成为了傅家甸的新成员。

小说结尾,王春申拉着空车,行走在逝去的俄国美人曾经的必经之路上,在花圃边他看见谢尼科娃的丈夫已经再娶,新太太是面包店的尼娜。熟悉前文的读者立刻会意——幸亏是谢尼科娃生前喜欢的胖大美人尼娜,而不是令人厌恶的日本人美智子。其实,在与美智子的竞争中尼娜何以胜出,我们不必追究。惟一的合理解释是,死者长已矣,作者却不忘给予她微薄却实在的补偿——不让她的丈夫投入敌人的怀抱,而是让他娶了一个亡妻认可的女子。

如此婉转、隐晦与慈悲,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迟子建式的结尾。

自我消解。作家在散布“天灾”的同时,故意造成了“人祸”的缺席。鼠疫与日常生活的其他苦难之间并未形成“滚雪球”的联合效应,相反,却因彼此对抗而解除了部分武装:纪永和与贺威的罪恶的“典妻”计划,因为这两个男人的提前死亡而中止。由于鼠疫的从中作梗,更广泛维度上的中日、中俄关系并未得到有机展开:加藤信夫对傅家烧锅的收购行动,从未成功进行;王春申与俄国移民之间的关系,略嫌潦草。因为“人祸”的缺席,作家笔下的苦难尽管已经具备了时间的绵延性与持久性,然而稍欠纵深与推进。

恐惧,是灾难的左手——叙事强度的维持,需要人物恐惧感的定时哺育。欲望,是灾难叙事的右手——人物求生的欲求,是激化灾难的必要条件。《白鹿原》的人们燃烧着怕与爱,无论是食、是权或者性,这都为他们彼此之间的倾轧绞杀与各色不幸提供了丰沛的动机。迟子建的处理方式却截然不同:“这是老天往回收人呢。人拗得过天吗?”金兰说完,吩咐王春申多抱点柴火进来,说是吴二家的牛是老牛,估计得费柴火。”

是“坚韧”也好,是“隐忍”也罢。一个即将死去的人物告诉你,这不过是“老天往回收人”,不必大惊小怪,也不必小题大做。

小说家有意识地将苦难拉近“日常化”的层面,特意“遮蔽”苦难某些创痛性的棱角,积极主动地“偿付”温情,却在不知不觉中,对苦难事先进行了“自我消解”。这样的“温情”无疑维系了小说家的风格,亦创造了灾难叙事中少见的温婉一脉。无疑,这是小说家又一次成功的文学尝试。

只是面对鼠疫这样恐怖而莫可名状的巨大灾难,“温情”是否会削平题材内在的独特性?过分对视角进行限制,会否掩盖贫困阶层在灾变之中的真实处境与独特光辉?当然,这又是另外的问题了。

白雪乌鸦读后感篇五

站立成一颗树的姿势---读《白雪乌鸦》有感。

揭过了《白雪乌鸦》最后一页,胸腔里奔涌着对作者文字的共鸣。迟子建沉静的描述,压抑而饱满的情绪,再现了百年前哈尔滨一个小镇的故事。那里遭遇了严重的鼠疫,因为没有迅速采取有效的措施而几近沦为死城,最后却又奇迹般复生。

芸芸众生在她的笔下活灵活现,鼠疫前各自有各自的幸福,各自有各自的营生,各自有各自的难言之隐,看似杂乱无序,陈乏的百姓生活,在灭顶的灾难面前,却被人性最光辉的一面一一贯穿,读到这里让人不禁潸然泪下。流淌在作者文字中那股对生命顽强的敬畏,和小镇里的人们一道,度过了死神肆虐的严冬,跟春雷一起炸响,在春雨的滋润下和万物又开始了生生不息的循环。

在众多人物中,于晴秀---让我最为感动。小说中的于晴秀温软如玉,做得一手好点心,小楷写得也很漂亮。她的生活本来富足安逸,却因协助防疫工作在年关到来之际,公公、丈夫、儿子几乎是一夜染病离她而去。鼠疫过后祭奠的坟场上惟有她不哭,沧桑的脸上有没一丝泪痕;惟有她站立,犹如一颗坚挺的树木,顽强,坚忍!

面对无情的天灾,人类是多么渺小,就像沙漠中的一粒沙籽儿,任凭狂风吹动吹西,任凭沙尘掩埋,我们是渺小的,渺小到没有能力做任何改变天灾的事,。一双手,伸在头前,一遮,太阳没了,以为自己很强大;外面看地球,人在一片混沌中,更何况是那双手。

面对世界,面对天灾,我们是脆弱无助的,但是我们坚强,不会被灾难打败,我们相信自己!

站立成一颗树的姿势,面对来势汹涌的大风大雨,我们依然昂首面对,不畏缩不却步。那一场场地震,一次次台风,一阵阵泥石流,在灾难中,一张张同胞们的脸上写满了坚忍,没错,我们是中华儿女,经得起锤炼!

站立成一颗树的姿势,微渺的受难的人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所有生活的依靠,在悲痛的时候已经流不出眼泪了,眼泪早已在心里流干了。我们更需要拾起悲痛,面对长远的明天。既然灾难发生了,房屋塌了,小路淹了,雨来了,风大了,能生存下来的不应该在沉溺在过去的悲伤中了…那次汶川地震看到躺在废墟中血肉模糊的人们,看着那惊恐失魄的孩子,看着千千万万担惊受怕的群众,善良的人们以一种感同身受的心情、守望相助的担当精神,表达着悲悯、传递着温暖、释放着坚强和信心。电话、短信、网络千方百计地传递着人间真情,温馨爱心。灾难离我们每个人如此的`近,因为我们的亲人,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同胞,因为那些相识不相识的人,那些灾难和痛苦,让大家彼此靠近相互温暖。坚强的我们,在集体的团结和关怀中要更加坚强。

无论是生活中的小事,自然界中的大事,我们都不能退缩,这是一种考验,是一种磨练。我们可以渺小但是不无能,我们可以脆弱却决不能不坚强!

msn(中国大学网)。

白雪乌鸦读后感篇六

轻轻一点就张一开一了一嘴巴。

是他打开了那只潘多拉。

让我们一个细胞度假。

爱不爱情是不必表达。

说出来未免有些太傻。

谁意识他的去捉他的.啦。

放开了和我一起跳吧。

哦。来来来跳一起曲阿里巴巴。

劝过你我我们一起出发。

哦。来来来跳一起曲阿里巴巴。

让热情将我们一起融化。

哦。来来来跳一起曲阿里巴巴。

劝过你我们一起出发。

哦。来来来跳一起曲阿里巴巴。

让热情将我一起融化。

欢迎你来到我的屋吧。

喘一口气喝一杯浓茶。

用那充满神秘的潘多拉。

找一份属于你的神话。

哦。来来来跳一起曲阿里巴巴。

劝过你我我们一起出发。

哦。来来来跳一起曲阿里巴巴。

让热情将我们一起融化。

哦。来来来跳一起曲阿里巴巴。

劝过你我们一起出发。

哦。来来来跳一起曲阿里巴巴。

让热情将我一起融化。

哦。来来来跳一起曲阿里巴巴。

劝过你我我们一起出发。

哦。来来来跳一起曲阿里巴巴。

让热情将我们一起融化。

哦。来来来跳一起曲阿里巴巴。

劝过你我们一起出发。

哦。来来来跳一起曲阿里巴巴。

让热情将我一起融化。

哦。来来来跳一起曲阿里巴巴。

劝过你我我们一起出发。

哦。来来来跳一起曲阿里巴巴。

让热情将我们一起融化。

白雪乌鸦读后感篇七

人类给自然造成的破坏太多了,我今日看到一个图片:在一条河里,因工厂排放污水死亡的鱼几乎占据了整个河面。看到这时,我震惊了。

人类应该醒悟,如果一直这样浪费地球资源,人类总有一天会灭绝的。下面我给大家举一些例子:

城镇大气污染的程度,与季节气候及每天人们的生活活动有关,一般是夏、秋两季,空气最清洁污染最轻,冬季和春季的头两个月空气污染最重。一天中,中午和下午空气较清洁,早晨、傍晚和晚上空气污染较重。其中晚上7点和早晨7点左右为污染高峰时间。当地面温度高于空气温度时,天空中形成逆温层,象一个盖子一样压在地面上,各种污染物不易扩散。一般在晚间和冬春季逆层较厚,影响地面污浊的空气稀释和扩散,因此空气污染最重。

据加拿大一个卫生组织对影响人体健康的.一些新问题进行调查,结果显示,有68%的病因是由于室内空气污染引起的。室内空气污染的重要来源是人体污染,人可以排出25种有毒物质,成人每小时呼出25升二氧化碳,人体的排汗、排气、不洁的衣物食物也会造成室内的污染。少数人吸烟也是室内污染很重要的因素。

现代化的室内装饰,人造板、胶合板、壁纸、各种涂料、化纤地毯等,都会释放出醛、苯、酚类有害气体。室内办公设备及家用电器,也会形成严重的室内污染。据德国专家指出,电视机的“放毒”现象必须引起警惕。厨房内煤气、液化石油气、燃煤、也会产生大量的烟尘、油烟、一氧化碳和氮氧化物。美国环保科学家发现有11种有毒化学物质浓度高出室外,其中6种是致癌物质。

……。

看到上述例子,你知道我们有多危险了吧!!!

来源:m.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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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乌鸦读后感篇八

我读了七只乌鸦以后,我最受感动的是小女孩对她七个哥哥的爱。

小女孩为了七个哥哥,他经历了许多痛苦。她不怕太阳的火热,不怕月亮的冷酷,最后到了玻璃山。可是,她用来开门的.小骨头不见了。她就把自己的一小段手指割下来当做开门的钥匙。最后终于把她的七个哥哥都给救出来了。

小女孩和哥哥们的亲情让我深受感动。我也要向小女孩那样爱自己的亲人,为自己的亲人多做奉献。帮助爸爸妈妈干一些家务活,自己的事情要尽量自己做,不要让爸爸妈妈多操心。爸爸妈妈希望我好好学习、快乐成长,我要认真做到这一点,让爸爸妈妈高兴。这也是对爸爸妈妈的爱。

白雪乌鸦读后感篇九

人一定要学会变通,当你的思维开始发生转变的时候,那么就是你人生改变转折的时候。

我们都学过一篇文章,文章的名字叫做《乌鸦喝水》,一只乌鸦非常的口渴,想要喝些水来缓解口渴,但是他发现周围根本没有水可以饮用,他飞了好久终于发现在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个瓶子,瓶子里边装了有半瓶水,乌鸦高兴的飞过去,赶紧喝水,但是他发现他的嘴根本够不着里面的水,他非常的着急,心想着把瓶子打碎,但是瓶子碎了以后水也就会流出来。

过了很久,乌鸦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它飞到远处,用嘴衔来了许多小石子,然后将这些小石子一块一块的扔进水瓶子里面,当这些小狮子越来越多的时候,瓶子里的水面越来越高,直到乌鸦终于可以用嘴喝到瓶子里面的水了。

这个简单的小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人一定要学会变通,不要用一味的执着的思想去思考一件事情,当你用另外一种想法去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可能会得到不同的结果。

我们生活中也是这样,凡事不要一根筋,要从多个角度多条思路去思考问题,这样不仅可以使你更聪明,而且还可以帮助你的事情做得更快更好。

白雪乌鸦读后感篇十

深夜,峡谷寂静得像沉入了海底。刀劈了似的额尔敦山峰遮去了北边的星天。月亮一点也不缺,圆圆的。峡谷一片通亮,让人想起迷蒙的黎明和淡淡的黄昏。

扎拉嘎抱着儿子从低矮的地窨子里走出来,站在装满东西的勒勒车边,心事沉沉地看了眼二百米外的那座白色的蒙古包,把酣睡的儿子稳稳地放在铺垫好干草、毡子和褥子的车上。儿子只揉揉眼睛,还在睡。

可以走了,我们以后在哪里相逢呢?那时我们各自会怎样一副心情?怎样一副面容呢?

牵牛的时候,扎拉嘎停住了脚步,那饱含深思的眼睛闪着星星一样的光,把峡谷扫视了一遍,又扫视了一遍,他在期待着什么。他像是还有一件严峻的事没作完。他的心怦怦地跳,呼吸都有些接续不上。

这条东西走向的峡谷长约五六里,宽不足三里,往东被大兴安岭绵亘的余脉锁死,往西通过一处窄窄的山口,直临霍林河孔道,谷底有一条清澈的长年不断的小溪。他来到这儿半年多了。他本想在这儿长居下去,把那窄窄的山口用帐子或铁丝封住,也可以种几道密密的树墙,这儿就是一个天然草库伦。他可以在这儿发展牛马羊,建设他和平也不乏温暖的家,尽管只有他父子二人。可怜的妻子不幸病故了。

现在办不到了,他得离开,在生活的角逐中他又一次失败了,他的心滴着血向峡谷告别。他也完全可以不走,完全可以赢得这里的一切。然而他却要走,以一个失败者的角色,再一次向邪恶认输,像斗败的公牛,被撞破了肚子,流着肠子落荒而逃。

为什么善良总是要退却,只有用回避退却才能完成他的善良呢?我为什么怕呀?躲呀?提心吊胆呀?他为自己的无能快咬碎了牙齿。他凝视着远方,眼睛潮湿了。

下午,他往车上装东西的时候,杜吉雅走来,说:“大哥,你不能走,你要走了,叫我怎么做人?你看,你那儿子跟我熟了,我能帮你照看照看。”

他感谢地望着她:“没什么,哪不一样放牧?塔拉根性子不好,由点他嘛。”

“不,你别说他,他没人味。”

“你们俩结婚不久,没底子,在这儿干能缓缓日子。”

女人总是这么外露,不能掩饰自己。掩饰她的什么呢?她的眼睛放着他所熟悉而又惧怕的光。

“大哥,你要真的走,我也走,”她说。

“你到哪去?”

“我……我要离开他。”

“别那样想,男人慢慢就会好的。”

她低头不语。

正是为了她,他必须走,这个单纯的女人呀。也许他长住下去,杜吉雅将吃丈夫更多的苦头。他只能这样忍气吞声地离开,远远地走掉。耻辱啊,由于他的软弱塔拉根得逞了。

峡谷蓝幽幽的,寂静得像沉入了海底。他所期待的没有出现。他期待着什么呢:一条狼。一条孤独疯狂的公狼。母狼被他杀死了。公狼在寻觅他复仇。星光在他的眼里跳荡。今夜,它如果真的出现,将是一场何等残酷的搏斗啊。

他坐在勒勒车细长的辕子上,许久,许久,狼还是没有出现。儿子的身上打满了露水,他抚摸着儿子光滑细腻的小脸,被愤怒磨挤得异常粗糙的心灵中,升起一股细细的柔情。如果他死在狼的爪下——哦,说死没有什么,也不怕什么不吉利,死,是一切生命最幸福的归宿。他今年三十六岁了,三十六岁,死在狼的嘴里,也称得上壮丽的凋谢了。只是,如果死掉,儿子可怎么办?他冲动地亲了一口儿子,升起了的那股细细的柔情,弥漫了他的眼睛,一颗晶莹的大粒的泪珠,扑楞滚下来,滴在儿子那好看的鼻尖尖上。

再等一会儿,抽一支烟,如果它还不来,他就准备走啦。

峡谷蓝幽幽的,像沉入了海底。狼没来。走吧,他牵过牛套上了勒勒车。

牵过第二头牛,边套车边扫了一眼那白色的蒙古包。他是被蒙古包里的那个男人挤走的,他才二十六岁,比自己晚来到这个世界十年。可他却那样老辣。塔拉根,汉语就是胖子的意思。他生得粗大,却在狼面前哆嗦,坐不住马鞍子。人的胆量和欲望有时是不成正比的。他虽胆小,却那样贪心。他是三个月前才和杜吉雅来到这儿的。他看上这条峡谷,想独占。这里山坡上长满了野芍药、旁风、远志、柴胡各种药材,谷底那小溪的附近平滩上生长着铁锹把粗的甜草棒子。要是在这儿边挖药材边放牧,一年就发了,要是长住下去呢?塔拉根就想挤走扎拉嘎。他在山坡上挖芍药留下一个个深坑,又在小溪边挖甜草,那牛饮水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个一米多深的细沟,别断了扎拉嘎的牛腿。塔拉根放羊,羊小巧灵活,不怕坑。他被贪婪的塔拉根撬走了,像隔着帐子甩出一堆牛粪。他不甘心呀!

夜里,牛正倒嚼,懒洋洋的,不愿把屁股调进勒勒车的辕子里。他照牛屁股狠狠踢了一脚。如果这里只有塔拉根一人,他绝不肯认输,但这里还住着一个女人,塔拉根的妻子桔吉雅。如果她也和她的丈夫一样地贪心,一样地不仁,他是绝不会退缩的。可杜吉雅是个好心的女人呀,当她听到他的身世,就主动照料关心他的儿子;当她发现自己的丈夫为了个人发财想独贪这条峡谷的时候,就同塔拉根干架,吵闹,劝说,但都无济于事,只招来毒打和污蔑。他不敢相信,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竟然敢那么原始、那么野蛮地对待自己的妻子。

车套好了,露水大了,夜凉了,他为儿子又添盖了一件衣服,咽下一口闷气,赶起了勒勒车。吱吱作响的车轴声在夜晚里传得很远很远。明早他们夫妇醒来见他到底走了,塔拉根会何等高兴,杜吉雅会怎样地忧伤呢?别胡思乱想,走自己的路吧。他拍了牛一巴掌,牛的步子加快了。

响声惊动了塔拉根的两条狗,它们冲这边狂吠。他的那条四眼子黑狗也冲它们乱叫。他依稀觉得那边蒙古包里有动静,谁呢?侧耳倾听,听不清。

这时,他仿佛闻到一股腥臊。从峡谷那一头,传来了一声长长的狼嚎,像人在歇斯底里干哭,恐怖,凄惨,哀伤,瘆人。他头皮一阵发紧,头发刷地竖起来了。一股冷气,从脊梁骨传到脖子,电一样在全身扩散开。

狼来了。

又一声狼嚎,比上一次更高,更长,更声嘶力竭。之后,峡谷一片沉寂,一切都死去了。他只觉全身发冷。这时,他听见身后有什么猛地“哼”了一声,两条毛茸茸的爪子叭地搭在他的双肩上,热烘烘的大嘴拱住了他的脖子,“狼!”做出这个极短促的判断之后,他的大脑几乎失去作用了。他只是机械地然而却以超人的敏捷把身子向下一缩,一个急反身,两条胳膊向后一抡,叭嚓!狼摔到了地上。因用力过猛,他也摔倒了,未容他站起,那狼又猛地扑进他的怀,前爪踏上他的胸膛。啊,出了一身汗,劲儿一点也没有了,他看到这不是狼,而是他自己的那条四眼子黑狗。别看扎拉嘎是个地道的蒙古族硬汉,这狗却是条废物,它一听到狼嚎,吓得大气不敢出,尾巴紧夹在裆里,尿都流出来了,直往主人身上扑,乞求保护。扎拉嘎气得七窃生烟,一脚踢了它个滚儿。它灰溜溜地藏到勒勒车下去了。

“爸爸。”儿子醒了。

他抱起儿子。他还小,那样贪睡,趴在他肩上又睡了。峡谷更静了,那狼现在在哪儿?塔拉根那两条狗也没声了。这些狗都是单干以后新养起来的,像吃大锅饭时的人那样草包。

善良的人啊,真的要这样懦弱才叫善良仁慈吗?

不!

一种对狼的仇恨,一种上升到对世界上邪恶势力的仇恨,一种对于善良的呼吁,促使他毅然地叱转车头,重回地窨子——他那小小的家中来。

他让儿子安睡好,喝了半杯黄油,嚼了一大口奶豆腐。他肚里很饱,一点也不饿。临行,他亲了儿子。他相信他能杀死狼,而不会被狼吃掉。但他心里还是很难过。他掩紧门窗,想了想,放下猎枪和短刀,只拎一条山榆木的光溜溜的套洛棒子,我要叫塔拉根明白我不怕它,更不怕他。他的那条四眼子狗钻进屋里不肯出来,废物,它连看主人搏斗的胆量都没有,真该扒它的皮!

塔拉根的两条狗也销声匿迹了。蒙古包里像有灯火闪了一下,有女人在哭泣,随即又消失了。

他在谷底一片平坦的草地上等待公狼。在辽阔的天空下和空旷的峡谷里,他那么孤单,那么空虚。一会儿,他胳膊和腿的肌肉都因过度紧张而酸涨酸涨的疼。紧张消耗了他的体力,他要坚持不住了。

一阵轻微微的小风拂过,草丛有些不甚明了的起伏。两点绿光,像磷火一样一闪一闪地向他飘来,变成两束青绿阴冷的光,一动不动,像一对喷着火舌的枪口。慢慢地,他看清了,那狼停在离他十来丈的高包上,也许它发现他没有带枪,也没有带刀,你看,它竟然两条腿着地,抬起前爪,像人一样地站起来,向他观望,那样地稳操胜券,胸有成竹。

他心里一阵提紧,脚都要挪不动了。我还是低估了这条狼,你看他多傲慢,它非要和我拼个死活,畜生。它不想招引同伴,一点那个意思也没有,它要独自收拾我,显示出它复仇者的勇敢和伟大。太可恨了。扎拉嘎死死地盯着它。静静地,他和它一动也不动。互相这么敌视着。

我太紧张了,这会坏事的,要是这么手足失措,我何必前来送死?我要杀死它。越这样想,呼吸越急促,他手脚软沓沓地,随时要瘫下去。这是狼进攻的最佳时机,但它没有动,它猖狂地把腰拔得更直了。它看到了扎拉嘎的慌乱,它还要等待,在他精神崩溃了的时候才扑上来,咬断他那软绵绵的喉咙。

可怕的不是搏斗,而是你意识到了危险却还要等待。我必须休息一会儿,一小会儿,否则就完了。狼放下前爪,跳了两跳,尾巴一抡,就地打了个旋儿。这是助跑,憋劲,运气,再打一个旋儿,它就会闪电一样地扑过来。这时,“扑通”,扎拉嘎仰面栽倒了。“呜——”狼哼了一声,屁股一摆,坐在大尾巴上,支起两只前爪,疑惑地看着草丛里这个怪诞的对手。

啊,夏夜的天空多么美呀,月色那般柔和月亮,星星又那样地细密。大自然是为善良和美好的人才存在的呀!扎拉嘎仰望高天,静静地躺着,力气一点一点地回到了他身上,在肌肉里一鼓一鼓地。这一绝招是他跟舅舅学来的。舅舅说,用一根烟袋杆儿,就能迷惑两三只狼,它不敢上前。他摆脱了刚才那一段心理危机,扑楞,一个鲤鱼打挺,立了起来。

狼马上伸出前肢,身子后缩,像一张拉开的弓。它被激怒了,它知道受骗了。他听到了它磨牙的吱吱声。啊,来吧,他快乐地向狼走去。狼呼地扑上来,像股黑旋风,那狼在快贴近他身子的瞬间,刷,拐了,从他右侧蹿了过去。他知道狼的花招,扑人时,绝不像扑羊那样,人还能防备呀。它先从人的右边蹿过去,又从左边蹿回来,在你的周围划三角。他想打它,却够不着。失去了理智的人被狼扑得左打一下,右打一下,前一抡,后一抡,手忙脚乱,头晕眼花,站不稳脚跟,精疲力竭,迷迷糊糊,它才恶狠狠地真正扑上来。扎拉嘎知道这个,他定稳脚根,套洛棒缩在胳膊弯里,并不下手,只待狼最后贴近自己,不慌不乱地随狼转。

狼见他阵脚不乱,停下来,闪着绿眼睛阴冷阴冷地盯着扎拉嘎。他情绪正在沸腾,力量正在奔涌,憋足丹田之气,“啊——”地大叫一声,峡谷震荡,轰轰回响,狼也勇敢陡增,猛地一跳,呼地扑了过来。狼的冲击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空三角区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他只觉耳边呼呼响,裤脚被狼带起的风刮得直抖。狼越来越贴近他了。行了,近了,他用足全身力气,在狼又一次扑过来的时候,抡起套洛棒子,向它兜头打去。狼腾身一跃。他横扫了个空,嘣!糟了,套洛棒打在一块突起的石尖上,石尖嚓地打飞了,扁扁的套洛棒断了,手中只剩下一截尖细的木把。他头嗡的一下,右手像失去了知觉。狼丝毫未放松,吁地又扑了回来。他一急,顺势向下抓了一把,捋到一把像草一样光滑的毛。刷,狼又蹿过去了,没抓住。狼从左边又蹿回来。没容他下手,狼过去了,他只觉左腿火燎了一样。狼顺便叼了他一口。狼又扑来,他左手猛往下一按,狼浑圆的脊梁从他手中滑过,却攥住了狼那扫帚一样的尾巴。狼正向前蹿,收不住爪,被他抻个平直,把他也带了个趔趄,急跟上一步,左手高抬,右手前伸,就把那半截尖细的套洛棒插进狼尾巴下的肛门里。狼一声惨叫,弯过头来,张开大口咬他。他双手抓住狼尾巴,从右肩上把狼翻摔在地上。这个姿式是当地蒙古族牧民摔交惯用的招数,叫大背胯。狼哼了一声,软瘫在地上不动了,它全身骨节都散了架子。扎拉嘎又来了个大背胯,叭,狼没气了。

扎拉嘎吐出口中那股杀气,拉着狼扔到蒙古包附近。让塔拉根自己去琢磨吧。

他的脖子火辣辣的疼,一摸,粘乎乎一手血,也许是狗刚才回头啃的吧。

后半夜,月亮偏西了,峡谷却显得比刚才更高,更宁静,更美。他又把儿子抱出来,在车上放好。他别提多高兴了,心胸开阔,大脑清晰,一切茫然都消散了。他毫不犹豫,非回村子去,怕什么。谁从今后敢像狼一样,他就把那半截套洛棒也插进他的……啊,善良啊,我说,你本不必那么老实。

勒勒车走了,牛也倒完了嚼,步子叭嗒叭嗒,清脆而有弹性。再见吧,峡谷,我这回啥也不牵念了。他回头瞅着峡谷,醉了。

这时,蒙古包门打开,一个女人披头散发、踉踉跄跄地跑来。

“扎拉嘎,我送你走。”杜吉雅拉着他的手哀求地说。

“这,不行,不行。”他推开她的手,“塔拉根。”

她身子伏下去,爬在勒勒车辕子上呜咽起来。“你提他干什么?牛就是他偷的,他输了钱,用你的牛还了债。刚才,你在外面拼命,我要出来,他不让,他快……快要掐死我了。”

“他在干什么?你咋跑了出来?”

“他……他在喝酒,醉得像猪似的啦。”

“这……回去吧,杜吉雅。”

她不哭了,一撩头发,爬上勒勒车:“怕什么呢,我送你一程。”

他一时竟不知怎么办才好。

“呀,血,你伤了。”她急忙扳过他的脖子,为他擦拭,包扎。

扎拉嘎只觉一阵眩晕。

“驾!”杜吉雅赶起勒勒车,轻快地向前走去。

他忽然粗暴地把她推下勒勒车:“这不行,你快回去!”他像发疯似地赶着车向前疾驰,他听见杜吉雅在低声呜咽。

夏天,后半夜的露水,像由天上向下喷洒,整个峡谷湿漉漉,潮滋滋,流着清甜的气息,让人醒来,又让人睡去。他觉得刚才有些对不住杜吉雅,想再看看她,可是一直走出山峪,他也没有回头。

白雪乌鸦读后感篇十一

一直喜欢迟子建的书,过往岁月在她的笔端流露出一股忧伤的坚强,让人读后心中一暖。

她的《白雪乌鸦》讲述的是一场鼠疫大灾难的故事。“天上下着大雪,又盘旋着乌鸦,每天有人死亡,傅家甸两万多人中死了五千多人。但死亡的另一面就是活力。面对疾病,不管怎么,人都要挣扎着活下去。生,确实是艰难的,谁都会经历突如其来的灾难、恐惧、死亡,唯一能战胜这些的就是对生的渴望。”这正是迟子建想要传达给我们的思想:只要有光,生命就不会绝望。

在书中,迟子建用了很多笔墨去写人们如何去面对这场灾难,死亡和生机是穿插其中的两个主题。为尽孝道而陪母亲殉葬的秦八碗,以决绝的方式死去的陈雪卿,还有那个可爱的孩子喜岁的死亡,无不弥漫着忧伤、压抑的气氛。但是,迟子建却在这份沉重中,穿插进生命的活力和爱。那个马车夫王春申对俄国女演员谢尼科娃的爱慕,还有傅百川对于晴秀的暗恋,她在告诉我们,即使面对困厄,生活也有它美好的一面。

在灾难的笼罩下,无论是社会上层的大人物,还是社会底层的小人物,每个人都在艰难中前行跋涉。她用质朴的笔调把小人物身上微弱的人性光芒一点点放大,然后凝聚在一起,形成了生命的活力。正是依仗这种群体的活力,人们终于度过了鼠疫的难关。

迟子建最喜欢的作家是人道主义作家雨果,而她自己也是沿着这样的一条路走下去。

小说讲述了19到19哈尔滨鼠疫大爆发期间老城傅家甸人的常生活。这是日俄战争之后东北的一个小城区,俄罗斯人、日本人和中国人杂居一城,民族矛盾和文化融合渗透在五行八作的日常联系之间。这种日常联系,包括柴米油盐,包括买卖交换,包括生老病死,包括爱恨情仇。突然,鼠疫携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幽灵般降临了。

从老城的旅店开始,蔓延到家家户户,一座城瞬间陷入了恐慌。随着疫情的蔓延,“人的命变得比煎饼都薄”,死亡一时间变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接着,整个城反而又在悲情中活泛起来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既然不可抗拒,不如安之若素,静等其变,甚至不如将日子过得更为风生水起。

创作背景。

1910年至1911年秋冬之季的东北大鼠疫,最早出现在俄国境内,后经满洲里蔓延至哈尔滨。这场由流民捕猎旱獭引发的灾难,到了1910年底,呈现出失控状态,哈尔滨的傅家甸尤甚。

《白雪乌鸦》的故事就发生在鼠疫肆虐的傅家甸,讲述几户寻常人家在鼠疫来临后经历的种种悲欢离合。那个时期的傅家甸地区毫无生气尤如地狱一般。于是作者迟子建根据这一事件创作了《白雪乌鸦》来表达心中的祝愿和祝福。

赏析。

《白雪乌鸦》对于迟子建格外充满挑战。这是一部以晚清哈尔滨鼠疫为题材的长篇作品,因此,在鼠疫的正面袭击之下,如何限制苦难、如何规划苦难,在文本中延续作家一以贯之的温情路线?某种意义上,这样密集而正面袭来的苦难(鼠疫带来的死亡与恐慌),恰恰是研究迟子建温情风格的最佳标本。从我随手记下的四个关键词,我们可以看到作者处理“苦难”的四项技术。

日常化。小说从霜降时分写起。客栈老板王春申一架轻便马车,踢踢踏踏在哈尔滨城内打转。原来他的正妻吴芬和小妾金兰各自偷了汉子——小说从巴音和翟役生这样的引子人物身上,把关系网架起。米店纪永和夫妇、醋店老板周家祖孙、烧锅店主傅百川、秦八碗等小人物排队入场。小说家平缓的叙述一开始就沉落在日常生活的轨道上——哈尔滨傅家甸区小市民王春申家的蜚短流长,构成了鼠疫入侵的前奏曲。

日常化的鼠疫,并不完全控制死亡领域。《白雪乌鸦》里,并非所有人死于鼠疫。在疫病高峰期,年老的周于氏,因为孙子的一句笑话竟然活活笑死。秦家老娘同样得养天年,孝子秦八碗剖腹自尽。陈雪卿的土匪男人在被包围之后拔枪自尽,风姿卓绝的糖果店老板自己穿戴整齐之后从容赴死……日常化,避免将灾难推到极致或过分夸大——鼠疫不是一只笼罩天地的蛮横大手,它必须承认自身的不足,必须与滚滚红尘分享人物的死因。

不仅如此,人物的唏嘘与欢欣,时常溢出疫病的范围。翟役生这样的出宫太监,本是文本中社会地位最低者。鼠疫来临时,他的心思始终围绕着吴兰、猫、宫中旧忆以及那条假命根子。疫病高峰期,周耀祖、喜岁乐观地往返于住处与隔离区之间,笑声不断。丑角似的周耀庭,“性”致勃勃,不忘要对日本药房老板娘下手。失去妻妾的王春申,在疫病结束后坐在空荡荡的车上,依旧惦念白俄女歌唱家谢尼科娃。

克制。描写一种罕见的灾变,需要奔逸的想象力,也需要控制想象的知性缰绳。迟子建并没有过多放纵对灾难的自由联想,而是极力控制其杀伤力,甚至有意将之遮蔽起来。

无独有偶,小说刻意回避主要人物的死亡场面。作家不是挖空心思去分别勾勒喜岁、周耀祖的死,金兰、继宝的死与谢尼科娃的'死,而是以极简略的方式一笔带过。陈雪卿的自尽,秦八碗的剖腹,既不香艳,也不血腥。“秦八碗大概怕母亲独自在异乡人群,孤单得慌,剖腹陪伴他娘去了。”概述,显然要比视觉性地呈现剖腹场景要收敛得多。

进一步说,垂死者的心理空间,被遮蔽了。等死的漫长时间,是求生意志最后的舞台,也是扭曲的人格、蓬勃的欲望以及种种仇恨的策源地。对此当代作家灵感泉涌,迟子建却弃之不顾。她并不进入这些可怜生物的内心世界,无论是喜岁、金兰,或者秦八碗、谢尼科娃,都是喑哑的。在这一点上,我个人认为多少值得商榷。

相对于描写死前发黑的面部、扭曲的身体与挣扎的灵魂,作家更喜欢走笔于晚清哈尔滨的城市空间。小说第一、二、三、五、六章,均以大段的风景描写为开端。抒情的运笔,让这些空间具有格外动人的意味,好处在于冲淡尸体的呈现,也间断了死亡主题的过分持续。

我们的疑问也随之出现。疫病院、隔离区以及最后藏着鼠疫病人的恐怖的教堂,是小说中屡次提及,却并没有“贴近”去写的三处空间(读者仅仅跟随喜岁和伍连德的脚步,有短暂的停留)。事实上,这三处空间仿佛三个黑洞,人只要进去了,就几乎再也没有出来过。小说家更愿意长时间停留在“外部”,没有深入那肮脏、阴暗的疾病的巢穴,也就并未完全释放灾难本身的创伤性。

除了场面、心理与城市空间的三重遮蔽外,尚有第四个维度的留白。作家所写的人物表面具有全面性(男女老幼、官员、医生、日本人、俄国人),实则同属衣食无忧的城市中上等收入者。惟一的翟役生在亲人的接济下,不仅满足温饱,亦可时有牙祭。小说围绕客栈老板、醋店老板、粮店老板为铆钉打造的人物关系网,恰恰遗漏了都市贫民这一维度。大灾大疫带来的“大饥”与“大寒”,因为小说对贫困阶级的遮蔽大为弱化。当然,贫民阶级的引入,会不会冲破温情情调,以至于最终威胁到小说需要抵达的结论?这可能是作者更关心的问题。

偿付。小说家驱使鼠疫、灾难或命运夺走的东西,会在文本的结尾处,以某种新的方式回归。比如《逝川》,吉喜大妈孤苦寂寥的晚年,在篇末众人悄悄赠予的泪鱼中,得到了一定的补偿。再比如《白银那》,健硕的卡佳之死无疑是创痛性的,然而村里人的和解以及新一代青年的爱情,使逝去的美好重临人间。

《白雪乌鸦》最后一章取名“回春”,鼠疫的冬天过去了——这一象征性的收束,在提示生命与宁静的复归。

伴随结尾出现的,是密集的生育意象。于晴秀——小说中的理想东北女人,顺利生产。新生儿同样取名“喜岁”,为的是纪念死去的儿子。傅家烧锅半疯的老板娘苏秀兰莫名怀孕,遮遮掩掩地延续了秦八碗的血脉,也无形中拯救了濒临倒闭的傅家烧锅。

最后一章所提供的幸福不仅如此。青云书馆的头牌翟芳桂,鼠疫中死了男人,却继承了粮店与陈雪卿的糖果店。粮店储存的大豆帮助中国酱油店站住了脚跟,打击了日本人加藤的吞并野心。其次,王春申的第二任老婆吴二家的,不敢再殴打继英。最后,随着酒桌上的一次招呼,人人轻贱的翟役生终于获得了傅家甸人的接纳。如同新生命的降临一般,翟役生成为了傅家甸的新成员。

小说结尾,王春申拉着空车,行走在逝去的俄国美人曾经的必经之路上,在花圃边他看见谢尼科娃的丈夫已经再娶,新太太是面包店的尼娜。熟悉前文的读者立刻会意——幸亏是谢尼科娃生前喜欢的胖大美人尼娜,而不是令人厌恶的日本人美智子。其实,在与美智子的竞争中尼娜何以胜出,我们不必追究。惟一的合理解释是,死者长已矣,作者却不忘给予她微薄却实在的补偿——不让她的丈夫投入敌人的怀抱,而是让他娶了一个亡妻认可的女子。

如此婉转、隐晦与慈悲,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迟子建式的结尾。

自我消解。作家在散布“天灾”的同时,故意造成了“人祸”的缺席。鼠疫与日常生活的其他苦难之间并未形成“滚雪球”的联合效应,相反,却因彼此对抗而解除了部分武装:纪永和与贺威的罪恶的“典妻”计划,因为这两个男人的提前死亡而中止。由于鼠疫的从中作梗,更广泛维度上的中日、中俄关系并未得到有机展开:加藤信夫对傅家烧锅的收购行动,从未成功进行;王春申与俄国移民之间的关系,略嫌潦草。因为“人祸”的缺席,作家笔下的苦难尽管已经具备了时间的绵延性与持久性,然而稍欠纵深与推进。

恐惧,是灾难的左手——叙事强度的维持,需要人物恐惧感的定时哺育。欲望,是灾难叙事的右手——人物求生的欲求,是激化灾难的必要条件。《白鹿原》的人们燃烧着怕与爱,无论是食、是权或者性,这都为他们彼此之间的倾轧绞杀与各色不幸提供了丰沛的动机。迟子建的处理方式却截然不同:“这是老天往回收人呢。人拗得过天吗?”金兰说完,吩咐王春申多抱点柴火进来,说是吴二家的牛是老牛,估计得费柴火。”

是“坚韧”也好,是“隐忍”也罢。一个即将死去的人物告诉你,这不过是“老天往回收人”,不必大惊小怪,也不必小题大做。

小说家有意识地将苦难拉近“日常化”的层面,特意“遮蔽”苦难某些创痛性的棱角,积极主动地“偿付”温情,却在不知不觉中,对苦难事先进行了“自我消解”。这样的“温情”无疑维系了小说家的风格,亦创造了灾难叙事中少见的温婉一脉。无疑,这是小说家又一次成功的文学尝试。

只是面对鼠疫这样恐怖而莫可名状的巨大灾难,“温情”是否会削平题材内在的独特性?过分对视角进行限制,会否掩盖贫困阶层在灾变之中的真实处境与独特光辉?当然,这又是另外的问题了。

白雪乌鸦读后感篇十二

故事讲了一只乌鸦出去玩耍,口渴后到处找水喝。终于发现草地里有一个水瓶,但里面水很少,它怎么也喝不到,急中生智,它将许多小石子叼入瓶中,使水升高到瓶口,最后很容易就喝到了水。

乌鸦真的太聪明啦!我们遇到困难也要动脑筋,想办法去解决它,像小乌鸦那样。

昨天,我读了(乌鸦喝水)主要写了,一只乌鸦口渴了,在找水喝。它发现了一个水罐,但是罐子里没多少水。

它把嘴伸了进去,但是怎么也够不到,它累坏了,突然被脚下的的小石头绊了一下。它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好办法,用小石头往下填,水就可以上升了,不到一会功夫,罐里的小石头越来越多,乌鸦终于可以喝到水了。

读了这个故事,我明白了,我们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想办法解决。

白雪乌鸦读后感篇十三

我读了《乌鸦喝水》的故事,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一次次点滴的积累,才能有好的结果。

文章主要讲的.是乌鸦口渴了,终于在路边找到了一个水瓶,可是水太少,乌鸦没有办法喝到。机智的它从远处找来了很多石子丢进瓶子里,水慢慢地升高了,最后喝到了水。我很佩服它的聪明机智,更敬佩它的善于动脑。

有一次,快期中考试了,我们全班都在奋力的复习,每位同学争先恐后地为考试做准备。我们一次次月考积累下的知识和经验,让每位同学都是信心满满。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期末考试中,同学们利用点滴积累的知识,考出了年级第一的好成绩。平时点滴的积累到最后的成功,这不正是《乌鸦喝水》的精神吗!

还有一次,老师说学校组织跑步比赛,老师推选了陈钰霖来参加比赛。当他听到这个消息后,恨不得立马去跑一场,拿个冠军奖杯回来。老师说:“陈钰霖,你要好好准备,不要轻敌,争取为我们班争个好成绩。”陈钰霖听后,深受鼓舞。立马立下“军令状”,不夺冠军不罢休!他每天放学都会在操场上练习跑步,上学校来也是跑步来。他每天的用心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他经过一次次的练习,掌握了跑步的要领,积累了跑步的经验,使得他在比赛取得了好成绩,成为了全场的亮点,全班都为他感到自豪!

通过《乌鸦喝水》这个故事,让我明白了:成功没有捷径,只有脚踏实地,点滴积累才能成功!

白雪乌鸦读后感篇十四

一百年前,一场鼠疫在东北大地蔓延,共有六万多人为此失去生命;仅有两万多人口的哈尔滨傅家甸,疫毙者竟达五千余人!在长篇小说《白雪乌鸦》中,迟子建用她沉静而饱满的叙述,带我们走进那座灾难笼罩下的城市。沉闷混沌的日子、迷惘诡异的氛围;所有深藏的爱怨情仇,在死亡的重压下活力萌发,枝缠叶绕,难解难分。

当数千具尸体在烈火中化为灰烬,我们不由得祈祷:愿每一个灵魂,都能找到自己的天堂。

白雪乌鸦读后感篇十五

也叫“草狐”、“红狐”,属哺乳动物。尖尖的嘴巴,细长的身体,三角形的耳朵,细软、稠密而蓬松的毛,又大又长的尾巴,有点象狼,但比狼小。体长约70厘米,尾巴约45厘米。毛色变化很大,一般呈红褐、黄褐、灰褐色,耳背灰色或灰黑色,尾尖白色。狐狸的生命力和适应性都很强,在我国广大的.疆域都有狐狸。它没有固定生活的场所,平时居住在森林、草原、丘陵地带,白天隐蔽起来睡觉,晚上出来徘徊觅食。一年四季它吃的食物,绝大多数是为害农田的害鼠、野兔、小鸟和昆虫等,对农业生产有保护作用。它的毛皮很是珍贵,可做大衣、衣领、皮帽、围脖等,是我国猎人主要的狩猎对象之一。

乌鸦。

在我国分布甚广,北自东北,南到广东,西抵甘肃,东至台湾,都有乌鸦居留。它的全身羽毛乌黑,,在强光照射下,头、颈和身体下面的羽毛出现蓝紫色光辉,它的嘴和脚都是黑色。

白雪乌鸦读后感篇十六

有一种作家,永远有一批默默追随他的读者,因为在他们生命中的某个时间里,这位作家真正温暖过他们的心灵。迟子建就是这类作家。他们虽屡屡获奖,就如迟子建曾获茅盾文学奖、三获鲁迅文学奖,享有国家最高的文学荣誉,但他们永远专注于作品本身,不会停止一次次挑战创作的难度高峰,亦如迟子建最新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白雪乌鸦》。在百年前哈尔滨大鼠疫这个死亡笼罩的极端情境中,展开了一幅市井百态的历史画卷。

谈新作突发事件中市井百态。

晨报记者(以下简称记):为什么会选择鼠疫这个灾难题材?

迟子建(以下简称迟):其实也并不是完全写灾难,是借用了鼠疫这个突发事件,还原了一个时代的市井百态。老哈尔滨华俄杂处的生活,对我有极强的吸引力。我是在“非典”时期,才知道哈尔滨曾在19发生过大鼠疫,老傅家甸是重灾区。我留意了这个新闻,查看了一些资料,有了创作的冲动。但我的这类小说,从萌生写意,到最后动笔,往往经历多年,《伪满洲国》就是这样。因为其间要做大量的资料收集,把要塑造的人物拿捏到位,才可以进入这个场景,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记:听说写作前您收集了大量的资料,其中有没有令您比较震惊的?

迟:查阅资料比写作本身的时间还要长,主要为了了解当时的社会生活情态。比如伍连德在哈尔滨解剖的那具日本女人的尸体,是东北医学史上第一次解剖尸体。在清王朝末年,为防止鼠疫疫情扩散,载沣听从了伍连德的建议,下旨焚烧几千具尸体,这也是真实的,它让我感到震撼。我在复原老哈尔滨的时候,要了解当时的城市风貌,比如街巷的布局,道台府在哪儿,正阳大街在哪儿,我当时在省图书馆从四维胶片上逐页地查《远东报》,把眼睛都看花了。我在典藏室,看到了伍连德在鼠疫之后撰写的《东三省疫事报告书》的影印本,这些资料给我的写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但真正进入小说情境后,在占有史料的基础上还是要做文学的表达,要发挥小说家的想像力,否则,小说也就失去魅力了。

谈人性鼠疫暴露出复杂人性。

记:您在书中几乎把每个人在死亡面前的不同表现、不同命运绘制成了一个庞大的图谱。

迟:每个人对待疾病和生死的态度都不一样,这就是人性的复杂性。鼠疫一来,有被吓疯而死亡的,如李黑子;也有从容淡定的,如傅百川。人性就是这么复杂。谈到这里,我想起另一个人物,王春申。在日常生活中,别人眼中的他可能是个窝囊废,可是鼠疫一来,他身上的英雄行为就被激发出来了。这也是人性的复杂。再比如那个出宫的太监翟役生,他活着没有尊严、没有爱情,生不如死,又没有勇气死,成了个市井无赖,所以他盼望鼠疫一直蔓延下去,盼望所有的人都像他一样不幸。

记:感觉整部小说有一种恐慌但又微妙的氛围。

迟:所有的恐慌,是很自然的。不是出于人性的弱点,而是出于对生命本身的看重。瘟疫来临,心理的恐惧可能比疾病本身还要严重。但在任何一种疾病和灾难中,日常生活是要继续的,日常生活又是能消解这种恐惧的一种最好的办法。所以我写到在鼠疫高潮时,大家反而不怕了,去酒馆里喝酒吃肉,平时舍不得烧柴的,把家里烧得暖暖和和的。可是,当又一拨儿死亡的高潮来临时,他们又害怕了。这就是人在瘟疫面前的真实心理。作为作家,你不可能经历世界上所有的事件,但你的心理沧桑感和成熟度,会使你能准确或者比较接近地揣摩到你小说中人物的喜怒哀乐。

谈生死个体凝聚成群体力量。

记:您是否觉得这部小说比以前的`作品难度高?

迟:此前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写起来相对更顺畅,我的性格和气质可能更喜欢青山绿水,喜欢在山水之间徜徉,喜欢我笔下人物的那种超然、豁达、浪漫和坚强。而写《白雪乌鸦》对我来说,确如你所言,难度非常大。因为它们完全是两种文本,两种气息。一个在莽莽林海间,可以看见碧水青山;一个在苍凉的冬季,被瘟疫笼罩。我知道进入这种氛围,极其艰难。但作家就是要从深渊,寻找那一点点的亮光。而人性的光辉,会把深渊照亮。我努力去做,找到了这样的亮光。当生活的潜流在鼠疫中“活”起来之后,生命的光芒就重现了。生命靠着每个不同个体的坚忍,默默地形成了一种群体的力量,渡过了鼠疫的难关。

记:感觉整部书在死亡之中有种别样的活力。

迟:这是一个冬天发生的故事,氛围是天上下着大雪,又盘旋着乌鸦,每天有人死亡,傅家甸两万多人中死了五千多人。但死亡的另一面就是活力,或者,死亡的底层埋藏的就是活力,面对疾病,不管怎么,人都要挣扎着活下去。我喜欢在死亡中还写到那种充沛的活力。生,确实是艰难的,谁都会经历突如其来的灾难、恐惧、死亡,唯一能战胜这些的就是对生的渴望。死亡阴影笼罩中的活力和温暖,就显得尤为可贵。

记:写作时每天面对死亡是种什么感受?

迟:进入鼠疫情境还是很压抑的,感觉每天都在送葬,而写完之后无比畅快。但一个作家难道为了让自己愉快就要每天写风花雪月?我不是那种作家。一个写作者就像一个演员,如果你不让费雯丽去演悲剧,她可能算不上一个好演员。如果我只是简单地描摹大兴安岭的山,不写它的灵魂,那么这样的山就没有意义。你如果读出了死亡之中的活力,那我就很开心。鼠疫之下的人生,也有默默地相爱以及面对大灾时的关爱。

谈作家既要“开放”又不失“封闭”

迟:《白雪乌鸦》刚上架,目前有一家影视公司找我,我会留心,找一个比较好的公司。《额尔古纳河右岸》电影拍完了,预计明年上映。主演斯琴高娃也跟我说,这部作品精神上有太丰富的东西,太难拍了。我的作品一直很少被改编,有时我发表了一部作品,一窝蜂有人来谈,但落到实处的很少。其实作为一个作家,我只负责完成我的作品,追求我的写作理想,其他的对我并不重要。别人的热点,在我这里可能是冷点。

白雪乌鸦读后感篇十七

小说讲述了1910年到19哈尔滨鼠疫大爆发期间老城傅家甸人的常生活。这是日俄战争之后东北的一个小城区,俄罗斯人、日本人和中国人杂居一城,民族矛盾和文化融合渗透在五行八作的日常联系之间。这种日常联系,包括柴米油盐,包括买卖交换,包括生老病死,包括爱恨情仇。突然,鼠疫携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幽灵般降临了。

从老城的旅店开始,蔓延到家家户户,一座城瞬间陷入了恐慌。随着疫情的蔓延,“人的命变得比煎饼都薄”,死亡一时间变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接着,整个城反而又在悲情中活泛起来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既然不可抗拒,不如安之若素,静等其变,甚至不如将日子过得更为风生水起。

主题思想。

《白雪乌鸦》在表面上表现了灾难中的人们恐慌,但实际上却透露出人性的光辉是可以战胜一切困难的源泉,是人类生存的意义和希望。

由老城爆发的瘟疫中造成不断的死亡中显现出生命的脆弱,这种脆弱会让人们感到无助和恐惧,以致于傅家甸往日热闹的街市变得落寞,行人稀少、店铺关张,王春申家的店铺更是成了魔窟无人敢来。随着巴音、吴芬、张小前等人的相继死去,鼠疫彻底拉开了大幕。而在鼠疫的大范围袭来,死亡人数骤涨的境遇下,生命的脆弱却使人们有了比平时更强的凝聚力。人们不再惧怕死亡,他们开始吃肉喝酒,出游交谈,甚至相互问淡然地比较着自己预备的寿衣和棺材。在这座四处弥漫死亡的孤城之中,车夫、掌柜、算命的,这些平凡的甚至卑微的生命开始直面死亡,与瘟疫抗争。

他们不顾自我生命的危险,绽放出人性的坚韧之美。傅百川在傅家甸的混乱时期打击不良商贩发灾难财,抵制物价上涨,在对抗鼠疫的过程中积极配合防疫生产口罩;周济主动将家里的点心铺改为为病患做饭的伙房,祖孙三代每日不顾被传染,别样的死亡书写的危险前往隔离区送饭;王春申与他心爱的黑马自愿拉起了逝者;经常来到傅家甸的俄国人谢尼科娃也号召更多人捐款。就连一向天真单纯不懂世事的喜岁,也在乌烟瘴气的街市间,在狂风暴雪的鞭打中,混成人了。鼠疫带来了一座城市的厄运,而恐慌中的人们却选择用坚韧的意志反抗,用微薄的力量去改变死亡。

无论灾难下的城市地图叙述还是人物出场与小标题结构式的人物群像塑造。这些仅仅是迟子建的叙事设计。因为无论是谁,能在那场灾难的历史记忆中葆有一分对美的信念和渴望,才是作家真正想要寻找和发现的。

尽管在鼠疫来临时生命消逝的过程不过一夜之间,尽管也有如纪永和、翟役生、周耀庭等人物借鼠疫之灾大发横财的卑劣行径,但恒常生命在那段历史时空里的参差对照样态却更能打动人心。且以小说里写到的几位女性人物为例.她们面对情感与灾难的不同表现让我们看到作家内心深处的执著所在,那就是任何时候小说都万方数据只能是对苦难中仍存留在时光深处的诗意勘探。翟芳桂是小说里一位着笔较多的女性人物。这位昔日的妓馆头牌“香芝兰”与小说其他几位着墨较多的女性人物相比可谓命运多舛。自己喜欢的徐义德没有能力替她赎身,而粮店老板纪永和替她赎身只是起因于算命之人的一句玩笑话。

嫁给这一吝啬鬼后却依然被丈夫逼迫以身体为其赚取钱财,即使是抓两把粮店里的杂谷喂喂家门口榆树上的乌鸦也要遭到丈夫的唾骂。而就在丈夫纪永和因罔积大豆需要钱粮时竟然以她为诱饵立下了典妻字据,最终丈夫死后翟桂芳与鞋匠罗扎耶夫走在了一起。可以说这位女性人物的经历足以让作家写一部中篇小说。

迟子建在二十多年的创作中,始终保持着一种均匀的创作节奏,一种稳定的美学追求,一种晶莹明亮的文字品格。”能在这沉重冷冽的寒风中写出一份希望,写出一份温暖。善于温情抒写的迟子建在《白雪乌鸦》中将一群普通的百姓置于这异常扭曲的环境之中,灾难之下人性的温暖更显得真实动人。

这份温情犹如点点萤光,总能在傅家甸人们生活的细节中冒出头来。秦八碗为母尽孝自杀、金兰住进隔离区照顾儿子的亲情;王春申与黑马心有灵犀的友情;傅百川与于晴秀纯洁的爱情表现出人类最纯真美好的感情在这死亡之城中无声地绽放。在危难之中的人们相辅相成,面对随时到来的死亡仍能保持人性最根本的情感,带给读者超越死亡的更深层的触动。

在迟子建的笔下,温情是在市民的日常生活中悄无声息地散发,它会是平民最朴实的言语和最日常的动作,这样的温情贴近人心,使人温暖。

人性之豁然在人们以坚韧、温情对抗死亡的同时,经历过生死离别的人们更多了一份豁然与宽容。在鼠疫得到控制,一切回归到往常,傅家甸人们众多的恩怨情仇,也随着笼罩城市的死亡乌云的散去而一并消解了。面对间接害死自己唯一儿子的翟役生,王春申选择忘记仇恨,再聚时也能够安然地在酒馆中邀请他同桌喝酒谈话。对妻子金兰与他人苟且生下的女儿,王春申想“这世上的糊涂事情多着去了,干嘛非要弄清她的身世,一旦想通了,也就把继英当自己亲生的了。”

‘阮’于晴秀坦然面对一家三代丧命的事实,收留了同样无依无靠的胖嫂;继承了纪永和粮铺的翟芳桂无私的帮助了顾维慈;对于周家唯一的败类周耀庭,官府也念在周家的巨大贡献将其放出了监狱。灾难与死亡无疑给人们带来撕心裂肺的悲痛,但面对至亲的逝去,面对破败的家园,更需要的则是这样的一份豁然的心境。在坟场痛苦悼念的人们,搭帮结伙回城的路上,就不那么哀切了,他们讨论着粮食的收成、花布的种类和鼠疫英雄伍连德会得到怎样的奖赏。

正如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活下来的人们更应当忘记苦痛,积极面对生活,才是光明的开始。

死亡无法抹灭的生机对作家迟子建来说,死亡不是生命的终止,而是另一种开始。

正如作家在《白雪乌鸦》后记中写道的:“我想展现的,是鼠疫突袭时,人们的正常生活状态。也就是说,我要拨开那累累的.白骨,探寻深处哪怕磷火般的微光,将那缕死亡阴影笼罩下的生机,勾勒出来。”当傅家甸这场灾难性的鼠疫过去,烂漫的春光便将人间的囚笼给绽裂了,傅家甸又是焕然一新,生机重现。正是傅家甸人民的不屈与坚韧,他们的温情与豁然,才在累累白骨之上点燃了这份生机。

小说的最终章“回春”中,冰天雪地的傅家甸换上了春装。一生命运多舛的翟芳桂终于熬出了头,在纪永和死后她继承了粮铺,按照陈雪卿的遗愿收养了陈水、接管糖果铺,并最终与疼爱她的罗扎耶夫成亲;傅百川的疯子老婆苏秀兰在鼠疫消散后又怀上了孩子;鼠疫夺去了于晴秀一家人的生命,但在一切风平浪静后给她送来了另一个可爱的仍叫喜岁的男孩,傅家甸的人们又重新过上了平和的日子。可以说,这本书不仅是要记述历史,谱写出生命的挽歌,更多的是想通过历史的再现向读者展现出死亡之下的人性光芒,以及在灾难后的可贵生机,作者想要写出的是“死亡中的活力”。

小说的名称白雪乌鸦,从字面上来说这一黑一白的两个冷色给人一副苍凉荒芜的景象。但在书中乌鸦的存在并不是厄运的象征,它是陈雪卿心中的吉祥鸟,给于晴秀带来了奶水以哺育新的生命。如此看来,谁又不能说是乌鸦带来了万物复苏的元气,唤醒了这片皑皑白雪,唤来了生机。死亡会带走一个个无辜的生命,却无法抹灭人们想要生存的欲望。经历了生死后的傅家甸人,更能看到生命的可贵,在这片土地上绽放生机。

白雪乌鸦读后感篇十八

小说讲述了19到19哈尔滨鼠疫大爆发期间老城傅家甸人的常生活。这是日俄战争之后东北的一个小城区,俄罗斯人、日本人和中国人杂居一城,民族矛盾和文化融合渗透在五行八作的日常联系之间。这种日常联系,包括柴米油盐,包括买卖交换,包括生老病死,包括爱恨情仇。突然,鼠疫携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幽灵般降临了。

从老城的旅店开始,蔓延到家家户户,一座城瞬间陷入了恐慌。随着疫情的蔓延,“人的命变得比煎饼都薄”,死亡一时间变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接着,整个城反而又在悲情中活泛起来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既然不可抗拒,不如安之若素,静等其变,甚至不如将日子过得更为风生水起。

赏析。

《白雪乌鸦》对于迟子建格外充满挑战。这是一部以晚清哈尔滨鼠疫为题材的长篇作品,因此,在鼠疫的正面袭击之下,如何限制苦难、如何规划苦难,在文本中延续作家一以贯之的温情路线?某种意义上,这样密集而正面袭来的苦难(鼠疫带来的死亡与恐慌),恰恰是研究迟子建温情风格的最佳标本。从我随手记下的四个关键词,我们可以看到作者处理“苦难”的四项技术。

日常化。小说从霜降时分写起。客栈老板王春申一架轻便马车,踢踢踏踏在哈尔滨城内打转。原来他的正妻吴芬和小妾金兰各自偷了汉子——小说从巴音和翟役生这样的引子人物身上,把关系网架起。米店纪永和夫妇、醋店老板周家祖孙、烧锅店主傅百川、秦八碗等小人物排队入场。小说家平缓的叙述一开始就沉落在日常生活的轨道上——哈尔滨傅家甸区小市民王春申家的蜚短流长,构成了鼠疫入侵的前奏曲。

日常化的鼠疫,并不完全控制死亡领域。《白雪乌鸦》里,并非所有人死于鼠疫。在疫病高峰期,年老的周于氏,因为孙子的一句笑话竟然活活笑死。秦家老娘同样得养天年,孝子秦八碗剖腹自尽。陈雪卿的土匪男人在被包围之后拔枪自尽,风姿卓绝的糖果店老板自己穿戴整齐之后从容赴死……日常化,避免将灾难推到极致或过分夸大——鼠疫不是一只笼罩天地的蛮横大手,它必须承认自身的不足,必须与滚滚红尘分享人物的死因。

不仅如此,人物的唏嘘与欢欣,时常溢出疫病的范围。翟役生这样的出宫太监,本是文本中社会地位最低者。鼠疫来临时,他的心思始终围绕着吴兰、猫、宫中旧忆以及那条假命根子。疫病高峰期,周耀祖、喜岁乐观地往返于住处与隔离区之间,笑声不断。丑角似的周耀庭,“性”致勃勃,不忘要对日本药房老板娘下手。失去妻妾的王春申,在疫病结束后坐在空荡荡的车上,依旧惦念白俄女歌唱家谢尼科娃。

克制。描写一种罕见的灾变,需要奔逸的想象力,也需要控制想象的知性缰绳。迟子建并没有过多放纵对灾难的自由联想,而是极力控制其杀伤力,甚至有意将之遮蔽起来。

无独有偶,小说刻意回避主要人物的死亡场面。作家不是挖空心思去分别勾勒喜岁、周耀祖的死,金兰、继宝的死与谢尼科娃的死,而是以极简略的方式一笔带过。陈雪卿的自尽,秦八碗的剖腹,既不香艳,也不血腥。“秦八碗大概怕母亲独自在异乡人群,孤单得慌,剖腹陪伴他娘去了。”概述,显然要比视觉性地呈现剖腹场景要收敛得多。

进一步说,垂死者的心理空间,被遮蔽了。等死的漫长时间,是求生意志最后的舞台,也是扭曲的人格、蓬勃的欲望以及种种仇恨的策源地。对此当代作家灵感泉涌,迟子建却弃之不顾。她并不进入这些可怜生物的内心世界,无论是喜岁、金兰,或者秦八碗、谢尼科娃,都是喑哑的。在这一点上,我个人认为多少值得商榷。

相对于描写死前发黑的面部、扭曲的身体与挣扎的灵魂,作家更喜欢走笔于晚清哈尔滨的城市空间。小说第一、二、三、五、六章,均以大段的风景描写为开端。抒情的运笔,让这些空间具有格外动人的意味,好处在于冲淡尸体的呈现,也间断了死亡主题的过分持续。

我们的疑问也随之出现。疫病院、隔离区以及最后藏着鼠疫病人的恐怖的教堂,是小说中屡次提及,却并没有“贴近”去写的三处空间(读者仅仅跟随喜岁和伍连德的脚步,有短暂的停留)。事实上,这三处空间仿佛三个黑洞,人只要进去了,就几乎再也没有出来过。小说家更愿意长时间停留在“外部”,没有深入那肮脏、阴暗的疾病的巢穴,也就并未完全释放灾难本身的创伤性。

除了场面、心理与城市空间的三重遮蔽外,尚有第四个维度的留白。作家所写的人物表面具有全面性(男女老幼、官员、医生、日本人、俄国人),实则同属衣食无忧的城市中上等收入者。惟一的翟役生在亲人的接济下,不仅满足温饱,亦可时有牙祭。小说围绕客栈老板、醋店老板、粮店老板为铆钉打造的人物关系网,恰恰遗漏了都市贫民这一维度。大灾大疫带来的“大饥”与“大寒”,因为小说对贫困阶级的遮蔽大为弱化。当然,贫民阶级的引入,会不会冲破温情情调,以至于最终威胁到小说需要抵达的结论?这可能是作者更关心的问题。

偿付。小说家驱使鼠疫、灾难或命运夺走的东西,会在文本的结尾处,以某种新的'方式回归。比如《逝川》,吉喜大妈孤苦寂寥的晚年,在篇末众人悄悄赠予的泪鱼中,得到了一定的补偿。再比如《白银那》,健硕的卡佳之死无疑是创痛性的,然而村里人的和解以及新一代青年的爱情,使逝去的美好重临人间。

《白雪乌鸦》最后一章取名“回春”,鼠疫的冬天过去了——这一象征性的收束,在提示生命与宁静的复归。

伴随结尾出现的,是密集的生育意象。于晴秀——小说中的理想东北女人,顺利生产。新生儿同样取名“喜岁”,为的是纪念死去的儿子。傅家烧锅半疯的老板娘苏秀兰莫名怀孕,遮遮掩掩地延续了秦八碗的血脉,也无形中拯救了濒临倒闭的傅家烧锅。

最后一章所提供的幸福不仅如此。青云书馆的头牌翟芳桂,鼠疫中死了男人,却继承了粮店与陈雪卿的糖果店。粮店储存的大豆帮助中国酱油店站住了脚跟,打击了日本人加藤的吞并野心。其次,王春申的第二任老婆吴二家的,不敢再殴打继英。最后,随着酒桌上的一次招呼,人人轻贱的翟役生终于获得了傅家甸人的接纳。如同新生命的降临一般,翟役生成为了傅家甸的新成员。

小说结尾,王春申拉着空车,行走在逝去的俄国美人曾经的必经之路上,在花圃边他看见谢尼科娃的丈夫已经再娶,新太太是面包店的尼娜。熟悉前文的读者立刻会意——幸亏是谢尼科娃生前喜欢的胖大美人尼娜,而不是令人厌恶的日本人美智子。其实,在与美智子的竞争中尼娜何以胜出,我们不必追究。惟一的合理解释是,死者长已矣,作者却不忘给予她微薄却实在的补偿——不让她的丈夫投入敌人的怀抱,而是让他娶了一个亡妻认可的女子。

如此婉转、隐晦与慈悲,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迟子建式的结尾。

自我消解。作家在散布“天灾”的同时,故意造成了“人祸”的缺席。鼠疫与日常生活的其他苦难之间并未形成“滚雪球”的联合效应,相反,却因彼此对抗而解除了部分武装:纪永和与贺威的罪恶的“典妻”计划,因为这两个男人的提前死亡而中止。由于鼠疫的从中作梗,更广泛维度上的中日、中俄关系并未得到有机展开:加藤信夫对傅家烧锅的收购行动,从未成功进行;王春申与俄国移民之间的关系,略嫌潦草。因为“人祸”的缺席,作家笔下的苦难尽管已经具备了时间的绵延性与持久性,然而稍欠纵深与推进。

恐惧,是灾难的左手——叙事强度的维持,需要人物恐惧感的定时哺育。欲望,是灾难叙事的右手——人物求生的欲求,是激化灾难的必要条件。《白鹿原》的人们燃烧着怕与爱,无论是食、是权或者性,这都为他们彼此之间的倾轧绞杀与各色不幸提供了丰沛的动机。迟子建的处理方式却截然不同:“这是老天往回收人呢。人拗得过天吗?”金兰说完,吩咐王春申多抱点柴火进来,说是吴二家的牛是老牛,估计得费柴火。”

是“坚韧”也好,是“隐忍”也罢。一个即将死去的人物告诉你,这不过是“老天往回收人”,不必大惊小怪,也不必小题大做。

小说家有意识地将苦难拉近“日常化”的层面,特意“遮蔽”苦难某些创痛性的棱角,积极主动地“偿付”温情,却在不知不觉中,对苦难事先进行了“自我消解”。这样的“温情”无疑维系了小说家的风格,亦创造了灾难叙事中少见的温婉一脉。无疑,这是小说家又一次成功的文学尝试。

只是面对鼠疫这样恐怖而莫可名状的巨大灾难,“温情”是否会削平题材内在的独特性?过分对视角进行限制,会否掩盖贫困阶层在灾变之中的真实处境与独特光辉?当然,这又是另外的问题了。

白雪乌鸦读后感篇十九

没想到自己会在一种比较沉重抑郁的情绪中读完这部小说。

与其他众多描写海外游子们历尽艰辛而终获成功的同类题材不同,这部作品中的一群怀着绿卡之梦的大陆女性,虽屡经磨难、饱受屈辱(当然,这也是她们自己的自由选择),却没能、也没有指望实现自己的梦想,除了身心俱疲、伤痕累累之外,她们仍然是一群”漂泊女人”。作品也许具有一定的写实性,但肯定会被许多人视作反英雄主义、反理想主义的怪胎。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部小说堪称留学题材中的”另类”。

我很佩服作家敏锐、犀利、冷酷的洞察力,我也很欣赏她的才情与娴熟的文学技巧,特别是那种新鲜、冷艳的语言,带有几分诡谲之气的叙事风格。但我很难说喜欢她所讲述的这些故事。

因为它们实在难以让我轻松起来。

不轻松的原因也不仅仅在于其沉重的故事外壳,更主要在于,小说中这群人的生存行为,有如一面镜子,烛照出人性中(包括我们许多人)真实而丑恶的存在状态,让我们颇不自在。

单纯从故事层面看,小说并没有摆脱描写男女关系的窠臼。作品还较多地涉及到性。但作家平静、随意而冷漠的性描写,却使我们有如面对一尊苍白的写生模特,不会对之产生任何淫d、罪恶抑或纯洁、崇高之感。在作家笔下,性就是性,如同吃饭穿衣,是生活的一部分,更是这群女子谋生的一种手段。而在以金钱为上帝的现代男权社会中,女性要想过上稳定、舒适、体面的生活,就必须依附于某个有能力的男人。这时性还是女人战胜对手、赢得男人的必要武器。特别是在那个男人成为一种”稀缺”资源的狭窄岛国上,对这群梦想如当地的一种外徙来的乌鸦一样(虽不讨人喜欢,却能顽强扎根)的女人来说,一个有实力的男人便是一张绿卡、一种稳定的象征。女人们将不免为此爆发一场以性为中心的没有硝烟的战争。

正是通过社会关系的一个重要层面--男女关系的故事外衣,作家向我们展示了,在生存成为第一法则的特殊环境下,人性的扭曲、异化及其真实状态。为了生存并长期居留,她们撒谎(”我”直到小说的结尾才向将死的柳透露自己的真姓名,但谁又敢保证这次就是真的呢?),相互欺骗(芬因为嫉妒,暗示”我”她将与实际上深爱着”我”的柳结婚,促使”我”下意识地做出杀死柳的疯狂举动),向每一个可能帮助自己实现绿卡之梦的男人献媚,甚至毫无羞耻地卖淫……在如动物般的厮杀中,她们相互提防,互设陷阱,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当然,她们也偶尔向沦为弱者的对手施以援手,这也是她们生存与相互依赖的需要,而一旦发现对手变得比自己强大,她们的那点恻隐之心与良善之举便很快演变为新的不动声色的打击行动。

在作家以近乎自然主义的手法向我们展示这幅”他人即地狱”的残酷图景时,我们发现竟然很难用善恶是非之类的道德标准来衡量她们这些看似合理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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